我径直上楼进屋，不理他们了。

这一晚上其实我睡得也不安稳。可恶的顾先生好像说对了，他用了一个多么精准的形容词啊，“床上用品”！这张床上一点关于他的气息都没有，我一点都不适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总嫌床太宽了。

我可耻地觉得，他好像也是我少不了的床上用品。没他在身边，我每天晚上入睡都得靠数羊。

又数了大半夜的羊，总算是睡着了，没失眠。不过睡着的时候，好像又梦见他了。白天跑过来跟我纠缠不清，死缠烂打一样，到晚上，还要闯到我梦里来，真可恶。

到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好像不大记得梦里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也忘记了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所以起床之前坐在床头发呆，莫名的又有点想回忆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样的梦。

想不起来，然后手机响了，打断了我。又是一个座机号码，和那天早晨我没接的好像是一个号码。我皱着眉头接起来，原来是小区保安室打过来的，说有客人找我，问是不是我的客人，要不要放行。

我问是谁，然后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接过电话，说我是陈小曼。

曼姐居然上门来找我了。唐宫的上班时间一般是上午十点半开始，晚上要上到很晚，所以她在上班之前，一大早来找我。

我想了想，让保安放行。

原来是保安室的电话，看来上次早上也是有人来找我的，只不过我没接电话，没放行。

等等，顾先生说过他来找我，但是小区保安不放行，难道就是……

看来他好像还真来找过我。

过了一会儿陈小曼来按门铃，我起身给她开了门。

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纪斌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曼姐进来的时候，我顺口就邀请她，“吃早餐了么，要不然一起吃点？”

她看了一眼桌子上品种多样的早餐，毫不客气地在餐桌前坐了下来，“惊鸿啊，看不出来，你还真是懂得享受。像我们做这一行的，都是上晚班的时间多，早上不大能起得来，一起来了赶紧化全套的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早餐不早餐的！我这胃，早就闹出毛病来了。”

我也没听出来她到底是在羡慕还是在讽刺。当然，我并不在乎，她是唐宫的领班，但我以后大概也不会在回到唐宫去上班了，所以她也不再是我的上司。

我倒是多少知道一点，唐宫的女人里头，就没几个肠胃健康吃嘛嘛香的。上夜班上久了，人就容易衰老。加上作息时间不规律，不光是早餐，很多时候为了陪客人，一日三餐都不规律。动不动就要赶饭局，饭局上即使山珍海味，也根本吃不好饭，更不用说还要喝酒了。客人都是老大，谁叫你喝也不敢不给面子，所以一个不小心喝出胃溃疡胃出血的，也大有人在。

说起来，我好像还挺幸运的，这些事情，我并没有经历多少。

我也坐到餐桌边上去，给她倒了一杯牛奶麦片。

吃东西的时候，纪斌一直双手抱在胸前，站在厨房门口，目光警惕而冷淡，看着我们。我让纪斌先回房间去，纪斌不做声，也不动，我只好不管他。

曼姐低头吃了一点东西，这才抬眸来看我。她抬头的时候，眼神忽然变得有点凌厉，我知道，这是她要开始跟我谈正事的前兆。

我慢慢地把手里的汤匙放下来，看着她。

“惊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之间也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吧，为什么要陷害我？”

陷害？

我当然陷害她了，今天她找上门来，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早已准备了话来搪塞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曼姐，上次那个玉堂春瓶的事情，我好像和你也没有血海深仇，为什么你又要陷害我？”

曼姐冷嗤一声，“那一次，顾先生不是已经给你找回场子了么。”

“顾先生为我做的事情，我是要记他一笔恩惠的。恩惠归恩惠，过节归过节，顾先生跟你和萍姐有什么关系，你们做的事情，难道是要顾先生替你们赔礼道歉一笔勾销么？”

曼姐被噎了一下，“陆惊鸿，你还真是恩怨分明。”

我耸耸肩，“抱歉，我就是很记仇的。有谁得罪了我，我当然要找回来。”

曼姐低着头，苦笑了一声，“惊鸿，你现在是发达了，不知道我们的苦处。萍姐设计的事情，我能说什么？现如今她倒是没怎么样，闹得我……哎，不瞒你说，我和武局长关系不一般，你硬是把东西塞给萍姐，就让我在旁边这么看着，武局长能不上心么！我现在跟他说实话，他都已经不信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摊手，“我也说我拿到的就是那么一个空箱子，你们也都不信我。”

曼姐无奈，“惊鸿，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笑笑，“曼姐，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和武局长之间的关系。你想想看，为了这个东西，从北陵到荆南，我是他自己认下的干女儿，他根本不顾一分一毫的情面，三番五次想置我于死地。要不是顾先生心思缜密，考虑周到，我现在可能已经去跟苏若琳作伴了。由此可见，武局长这个人心狠手辣，有多么歹毒。你和他这样的关系，不会一点都不了解他吧，现在他怀疑你了，下一步，会不会像对付我一样对付你？”

曼姐不做声。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手里一定有些特殊的东西，如果你跟我合作，我们想点办法，先下手为强，也许最后我们都能安全渡过这个坎。”

曼姐沉默了一会儿，把勺子在已经喝完的麦片杯子里头搅得叮叮当当响，“他怎么对你，那是你们之间的事，跟我可没有关系。我跟了他好几年了，说句不好听的的，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他对我不说有多少情意，也不可能会对我下杀手。你打消这个念头吧，我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我不急。

现在玩的就是心理战，我相信，只要我一直设法铺垫这件事，总有一天，曼姐会意识到，武局长开始对她起杀心。唐宫里头混过来的女人，即使傻，也只不过是自己愿意装傻而已，不会真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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