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特意来找我的。

我抿了抿嘴，等着她的下文。

萍姐看着我，眼神慢慢地变得有些凄惶。她就这么看着，过了好几秒钟才说道：“惊鸿，我知道，以前有些事情，萍姐对不住你，四爷也对不住你……”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现在说这些，显然都是黄鼠狼在给……呸，这么说好像是在骂自己，一时没想到更合适的形容词，反正不安好心就是了。做出这种样子，也不过就是演戏罢了。

演戏，谁不会演呢？

我相当配合，也表现出伤感的样子，“萍姐，您是老板，我先前毕竟是在您手下做事的，这没什么大不了。也是我妈欠了你的，我只不过是在替我妈承担一点而已……”

萍姐的脸色就更尴尬了。

“惊鸿啊，之前确实……哎，我和苏若琳之间，过去确实有些恩恩怨怨的，那些……说起来也都是我的不对，不应该把跟她之间的恩怨扯到你身上去的。四爷那时候不知道你的身世，所以才……你也知道，四爷这样的身份地位，办事总归是有点非常手段的，闹出这么些事情来，确实也是四爷和我做得不对。可现在事情都过去了，真相大白，你和四爷之间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萍姐的话说得有点语无伦次，她的双手放在腿上不行地绞着，十个指头上的红色指甲油都有稍许的剥脱了。今日的萍姐已经不同以往，大概是最近碰壁的事情太多，她显得有些颓然。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多少有几分不自然。

从前她在我面前的时候，曾经趾高气昂，曾经手段狠辣，逼着我拍下那些照片，险些置我于万劫不复的境地。我没有忘记，我一点也没有忘记。我是个挺记仇的人，所以现在她在我面前说这些，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什么血脉相连，什么打断骨头连着筋。在过去，他们是怎么对我的，骨头是快打断了，筋可没看见。不管怎么说，这是高四爷自己不积德，不管我是他的亲生女儿，还是什么别的人，他做得都有些太过分了。

我在心里确认了她的目的以后，就显得有点不耐烦了，连戏都懒得演了。

“萍姐，您跟我说这些，是不是也想要苏若琳和陆江远留给我的东西，然后想借我的手对付武局长？”

萍姐愣了一下，讪笑着，“我也知道现在武局长可能对你不错。可是，你要知道，他现在也就是利用你而已。等高四爷的事情了结之后，你的利用价值没有了，还不是一脚踢开？再说了，现在四爷知道错了，他心里其实对你也是心怀愧疚的。如果他真的被判死刑，你也不会一点都不受牵连，这是唇亡齿寒啊！惊鸿，你好好想想，不管怎么说，干爹也比不得亲爹啊……”

这是在跟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至于高四爷心里到底有没有愧疚，我也不知道。过去的一切确实都被苏若琳给算计了，我和高四爷之前，其实还有很多话，兴许还有必要谈一谈的。

对付武局长这件事，我肯定是要办的。但是具体怎么办，我还没有想好。他们把我手里的东西想得太过于神化了，我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我手里其实什么也没有。萍姐这里，我到底能不能借助她的力量，我也还没有想明白。

我抱着双膝坐在沙发里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件事情，我还得想一想。”

萍姐轻叹了一声，“惊鸿，可惜四爷一直都不知道。四爷他一直都很想要一个女儿，从前四爷经常对我唠叨，说我怎么就不能给他生个女儿。四爷还跟我说过好多次呢，说想去孤儿院抱养一个女儿回来，可惜我一直觉得身边已经有一个天澄了，年纪又大了，没什么精力去照顾孩子，所以才一直没有行动。四爷现在其实也是挺高兴的，可谁知道造化弄人呢，现在他在里面，处境岌岌可危啊……”

萍姐一边说，就一边从茶几上面抽出纸巾来擦眼角，满满的慈母心。

我冷眼旁观，没有戳穿她。这些话，谁知道真假呢！如果四爷真的那么喜欢女儿，萍姐为了固宠，只怕早就抱了女儿回来了。反正四爷有钱请保姆，就连高天澄，不也一直都在国外，也没见萍姐费什么心养育啊！

萍姐声泪俱下地说了这么一回，然后叹一口气，“惊鸿，我知道，我的身份，也不好同你说什么，我和四爷……唉！不过，四爷一直很想念你的，你要是有时间，就去看看他吧，多看看他，就算你不愿意帮忙，你去看看他也是好的，总不能叫一个做父亲的，最后这么一点愿望也不能实现吧！”

她见我有些无动于衷，大概也清楚我是个冷硬的心肠，再说多了，恐怕也没太大用处。

她叹息着站起来，“我先回去了，我去收拾几件衣服替四爷送过去。最近天气也热了，四爷身边也没带什么应季的换洗衣裳，听说那里边热着呢，连空调都没有，这么多年来，四爷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啊……”

我在心里冷笑。萍姐说的这番话，她想博取同情，恐怕是适得其反了。高四爷从没受过这样的苦，我可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苦，因为在过去的很多年里，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

我和苏若琳住在破旧简陋的小出租屋里头的时候，我夏天穿的短袖，就是把早几年穿着小了的长袖剪掉袖子做成的。那时候苏若琳从废品站里捡了一台旧的电风扇回来，那是我家夏天唯一的制冷设备。我因为要复习功课，不想坐在她旁边，只好一个人在房间里头。出租屋的通风不好，夏天相当闷热，只要半个小时，就能浑身都汗湿，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我和苏若琳受苦的时候，高四爷在哪儿，萍姐在哪儿，他们这些人全都在哪儿？高四爷即使不知道我是他的女儿，可他当初对苏若琳做过什么，导致苏若琳跟陆江远之间闹矛盾，他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对苏若琳毫无愧疚之心，所以才导致了苏若琳倾尽一生的力量来报复，把我也一并给算计在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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