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顾老太太的艰难聊天里头，我已经渐渐明白过来。她这个性格，虽然是真的拿她没办法，可是多半也都是惯出来的。说起来，顾先生自己在家的时间不多，母子之间相处的时间也短，所以他在跟老太太相处这方面，其实根本就不得法。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位老佛爷，所以只能什么事都尽量顺着她。可越是顺着她，事情恐怕也就越难办，老太太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真当成了老佛爷，什么事都要管，也不想想对不对。

我觉得我不能这么下去了，要不然以后不管我到底跟不跟顾先生在一起，到底会不会经常跟这位老佛爷相处，总之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我于是索性坐着没动。

老佛爷站起来等了几秒钟，看我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脸就开始拉长了，拉得跟茄子似的。我笑了笑，“阿姨太认真了，我经常要上学，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家，其实也没什么时间来收拾屋子的。屋子自然会有人收拾，我也只是暂时过来住住而已。”

我的意思是，收拾什么，反正又不是我家，你想教，回头教你自家儿子去。

老太太的脸不仅拉长，还开始变黑了。我装作没看见，继续微笑着在沙发里头坐着。老太太有点激动，“那是谁收拾屋子，难道就是刚才那个男的么，一个女孩子的闺房，叫一个男人收拾，真是……真是……”

她半天都没挑出合适的形容词来。

我一开始也觉得叫男人收拾挺奇怪的嘛，但是纪斌是顾先生的人，顾先生这习惯，又不喜欢外人进来，所以么这些事情当然也就得纪斌来做了。

我不吱声，低头假装在研究自己的指甲，根本不看老太太的脸色。老太太大概是发现不管她的脸色好看不好看，我根本就不看，她不说我了，就开始数落顾先生，“哎呦，又闹着要自己出来，出来了，家里全弄个乱七八糟，连个做事的保姆都没有，这些家务事，男的怎么好做？”

听她这口气，完全是觉得这些事情应该由我来做似的。我如果不出去上班的话，其实我也是没意见的，可是顾先生恐怕不会满意，他对于家务事的要求太高了。

对于她的抱怨，我继续充耳不闻。我知道，如果我现在再说什么话来安慰她的话，她一定能从我的话里头挑出刺来，因为她现在正在等着挑我的刺呢。

我这么冷处理，老太太果然没什么办法了，枯坐了一会儿，相当不悦地站起来，“好了，我回去了。你记得，下次等法院那边移交财产的时候，陆江远的那些古董可别随随便便处理了！”

我根本听不出来这话是建议还是命令。

我站起来恭送她出去，老太太犹自絮絮叨叨的，完全能听出来她对我的不满。

我不管，反正不管她说什么，我都微笑应对，她也只能是在语言上挑挑刺，找不出别的毛病来。等她上了车，车开走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她这去的方向好像不太对。我记得她早上走的时候，可不是朝着这个方向去的。

顾家这位老太太一向都没有关心过儿子的生活状态，我和顾先生在一起都快一年的时间了，到现在才见到这位老太太，绝不能说她对儿子有多关心。

可是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有点太过于热络，我一下子有点接不了招。这个时间实在是有点过于敏感，整个荆南的天都变了，顾老太太也出来了，难免叫我多想一点。

我今天从苏若琳那里回来的时候，路上就问过钱山了，知道顾老太太现在是住在顾家的祖宅里头的，早上她回去的方向是正常的。

现在还没到吃饭的点，照着这位老佛爷挑三拣四的性格，到自己儿子家来，连茶杯都是自带的，估计也不大会在外头吃什么东西。

她现在特意跑过来跟我聊了一回，紧接着又去了别的什么地方，这就让我心里不得不产生一些疑惑了，这个老太太，她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我立即呼叫钱山，“跟踪她的车！”

顾老太太的车还没开出去多远，她这个年纪的人，习惯让司机把车开慢一点。她走的那条路岔路口不多，只要钱山动作快一点，应该是能跟上的。

钱山跟了顾先生那么长时间，动作当然很利落，很快就把车开出来，沿着那条路追了上去。果然老太太的车还没走多远，大概也就追了那么七八分钟，就已经远远地看见她的宝马车尾了。

路上的车不多，跟得太近容易被发现。所以当看到她的车以后，钱山也就放慢了速度，按着她的速度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得了一点空，看了 看钱山，“喂，我叫你帮我跟踪顾先生他老妈，会不会觉得有一点背弃主子的感觉啊？”

钱山面无表情，“顾先生也曾经叫我跟踪过陆小姐的父亲。”

这个回答真棒。听起来有点像是调侃，不过我听明白意思了，一方面是因为顾先生给他们定下的规矩，叫他跟着谁，那就听谁的指挥。另一方面，估计他是在暗示我，顾先生和顾家老太太的关系，恐怕没有表面上那么和睦。即使顾先生处处都让着老太太，但是内里的掰手腕，互相斗心机，可能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钱山的侦查和反侦查本事一流，很顺利地一路跟着顾老太太，一直跟到了一处小区住宅附近。

这地方看着很熟悉啊！我没花太多的时间就想起来了，这不是武局长家住的这个小区么！顾老太太上这儿来了，这事可让我有点始料未及。难不成她是来找武局长的？

钱山的车子停在小区对面的树下面，借着树的隐蔽，看见顾老太太的车直接开进了小区里头。

车子能直接开进去，可见，要么是提前打过招呼的，要么就是老熟人了。我不想打草惊蛇，等着顾老太太的车开进去了，过了一会儿，我才下车，直接走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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