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顾先生还是来接我了，大概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我实在不愿意缺席。

当我和顾先生赶到红馆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拉开了序幕，因为我看到外头的停车场里头有防暴警车，还有特警守在红馆的门口，里面应该已经进去抓人了。

我走进去，就看见武局长亲自端坐在大厅里头，正襟危坐，一脸的肃穆。

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我知道，他也不会缺席。

他今天穿着整齐的制服，帽子戴得端端正正。这么一看，气场的确很强，难怪，整个荆南，即使他的名声算不上太好，但是依然有许多的犯罪分子，对他闻风丧胆。

我走进去的时候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点了点头。

他的下属应该已经进去了，他脖子上挂着对讲机，正在指挥他们做着什么。电梯旁边也有人守着，我便从楼梯走到楼上去，看见三楼一个包厢的门口特警守着，估计这就是先前武局长说起的那个什么贩毒团伙交易吧。

这个时候天都已经黑了，红馆的夜生活已经开启，客人颇多。不过大部分人，包括红馆的老板经理员工，估计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似乎也没太放在心上。我甚至怀疑红馆的老板是有背景有靠山有眼线的，尽管红馆经常做着些非法的勾当，但是几乎没听说出过什么大事，他们根本有恃无恐，也就是在警察来的时候稍微收敛一点而已。

我从那包厢那里经过的时候，估计警察的任务进行得很顺利，已经有人双手放在脑后，被带了出来。

我心里知道，这只是个幌子，我继续往楼上走。高四爷和陆江远的会见，应该是在上边的钻石大包厢里头。

我挽着顾先生的手，因为鞋跟太高，爬楼梯爬得有点气喘。走到四楼楼梯口的时候，顾先生停下来，似笑非笑地四下里看了一圈。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顾先生把脸转向我，“你慢点慢点，看你这么呼哧带喘的，要是外头有人听见，还以为我连开房都开不起，跑到外头楼道里头来把妹呢。”

我翻了个白眼，站在原地平复了一会儿。自从跟顾先生在一起，我翻白眼的工夫见长。

顾先生把我的手拿起来，摊开手掌心，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帕来帮我插手。

“看看，多大个事，人家当事人还稳如泰山在底下坐着呢，你紧张什么！”

人家武局长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稳得住，我可不行。这件事里头，虽然我看起来好像就是一个吃瓜群众，可是顾先生心里其实明白，我是一个相当大的关系人。我手心里已经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顾先生刚才牵着我的手，大概是感觉到了，所以特意这么跟我开玩笑来开解我的。

可就在我们在四楼的楼梯口说话的当儿，忽然听见楼上砰的一声，不是器物碎裂的声音，而是——枪声！

楼上，听声音，好像就是七楼的钻石包厢里头！

我和顾先生面面相觑，对视之后，他先反应过来，拉着我就开始往楼上跑。

在这个时候，楼下那么多防暴警察守着呢，忽然听见枪声，任谁都能想到，要出事！

果然，楼下的警察也听到了声音，等我们爬到七楼的时候，他们已经部署完毕，整齐划一地包围了七楼的一个包厢。

警戒线也立即拉了起来，不许人靠近。

我和顾先生站在圈外，隔着走廊，纯属看热闹。

当然，看热闹的不止我们，还有其他包厢的客人。听见这么大的动静，有不少人从包厢里头出来了，围着旁边，警察只能控制不许人进入警戒线里头，也阻止不了众人看热闹的心。

一个刑警走出来，带着橡胶手套，手里拿着一个自封袋，里头装着一把手枪，手枪上头红红的，沾了很多的血。

手枪！这把枪，我可认得，跟我先前看到的陆江远手里把玩的玩具水枪一模一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的枪声，应该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就是这把枪。但是我明明清楚地看见，这只不过是一把仿真的玩具水枪，怎么会变成真枪的？

苏若琳每天都陪在陆江远身边，那把水枪一定是她给他的。陆江远每天都在把玩这把枪，所以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根本没有在意。而今天，这把枪忽然就变成了真枪，走火了。

好像还有不少人在处理现场，不一会儿，我就听见楼下救护车的叫声，接着有医护人员带着担架上来，从里面抬了一个人出来。

那人并没有死，我看到他龇牙咧嘴地捂着伤口的位置，应该是右肩中弹，殷红的鲜血从手指缝里头渗出来，一滴一滴地掉在了光洁如镜的地面上。

那个受伤的看起来好像是高四爷的一个马仔。

那个马仔被抬出来以后，紧接着又抬出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的情况比那个马仔要严重很多很多，左胸口在汩汩地冒血，冒得特别凶，连抬担架的医护人员手套都全给染红了。

我定睛一看，那个狂流血，感觉已经没气了的人，正是陆江远！

陆江远，怎么会这样，是谁伤了他？

医护人员把人给抬走了，然后这些警察在拍照和提取包厢里面的相关物证以后，陆续又从里面带人出来，苏若琳也在其中，她低穿着端庄的黑色小礼服，披着开司米外套，微微低着头。

她的外套上面也沾了很多很多的血，尽管黑色的衣服上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触目惊心，但她手上和脖子上沾的血迹，依然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很诡异。从我这个角度看去，能看见她侧面和下巴的弧线，居然有种说不清的美感，带着血色的妖艳。

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觉得她这个时候很平静，特别的平静，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似的。

先前一直在楼下大厅里头指挥行动的武局长，也在第一时间就上楼了，这个时候他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高四爷。

高四爷给武局长递烟，然后说道：“闹出这样的事来，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警方添麻烦了。你们忙，我就先回去了，这里的事情，就拜托武局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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