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晚宴，武局长和我聊了很久，后来他带我到宴会厅中间去，武夫人又跟我聊了许多家长里短的。后来天色太晚，大家都开始乏了，才各自散了回家。

出去的时候钱山还在外头等我，看我上了车，钱山问我，“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我摇头，“是武局长想拉拢我，他也想对付高四爷。”

钱山听了沉默了很长时间，没再说什么。

当晚我辗转反侧，到了第二天下班以后，才得空去看苏若琳。我在路边买了些水果，开门进去的时候，苏若琳蹲在破沙发里头吃酱油拌饭。

自从知道了陆江远死了的消息以后，苏若琳在生活上变得越发的不讲究了，整个人一副行尸走肉一般的状态。

我自己进去把带来的水果洗干净，找不到一个干净盘子装，只能重新装回塑料袋里头拎出来，摆在桌子上。

苏若琳抓了一把红提，一个一个往嘴里放，“冬天的水果挺贵的吧，怎么，想起为我破费了，是有事来找我的吧？”

她已经习惯这么揣测我了，而我也的确目的不单纯。我语气同样刻薄，“回来看看你还活着没有。”

苏若琳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当然，让你失望了，我还是吃嘛嘛香，看样子再活个十年八年的问题不大。”

“那就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吧。”我靠在破沙发里头，“对了，我来跟你打听一下，高四爷是不是有一个秘密仓库，放重要货物的，在哪儿？”

苏若琳眯起了眼睛，慢慢地把嘴里塞的水果一点一点咽下去，饶有兴味地看了我一会儿，“怎么，背后有高人指点吧，要不怎么想到问我这种问题？”

我不回答她的问题，继续问，“有没有这回事？”

苏若琳也不回答我，而是反问道：“陆江远没死，是不是？”

我不置可否，“你既然什么都知道，我又没有拖你的后腿，你去找他就是了，问我干什么？”

苏若琳摊手，“我要是找得着，我早就找去了。你先问我的，你听别人的话来问我东西，我也问你一点，不是很公平吗？”

陆江远在顾先生家里这件事，牵涉恐怕很大，我不敢叫苏若琳知道。所以苏若琳这么问我，我也没法回答，只好以我不知情敷衍过去。也许她根本就知道些什么，我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她也就不肯给我答案，我无功而返。

钱山送我回去的路上，我因为头天晚上没休息好，有点瞌睡。

我正半睡半醒的时候，钱山叫我，“陆小姐。”

“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见钱山并没有说下去，只好抬起头来。车子速度很慢，这不是钱山的风格。我往外头看了一眼，看见前头的路边似乎有一辆红色跑车。再仔细看一眼，好像很眼熟。

“傅小姐在前面？”

“是。”

我第一反应是想叫钱山掉头绕道走。但是现在眼见着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了，估计傅芸芸也已经看见我了。她这是故技重施，估计是答应了顾先生什么条件，同意不去别墅那边的，所以就掐着时间在我回去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我知道每次一见傅芸芸必定是有闹心的事。可是即使再闹心，我也不能老躲着，该面对的事情，都是要面对的。

钱山应该是在等着我的命令，所以才把车开这么慢拖延时间的。我咬咬牙，“上去吧，去看看傅小姐是不是在等我，看她有什么事。”

钱山听见，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瞬间就已经到了跑车后面，吱呀一声，一个漂亮的漂移，停住了。

跑车车门打开，傅芸芸走出来，利落帅气的皮草披肩，皮裤，高筒靴子，亭亭玉立地站在我面前。风有一点凛冽，她的长发张扬地在空中飞舞。

明明这么冷的天气，她穿的一点都不显臃肿。

我怕冷，穿的是长及小腿的羽绒大衣，挺直了腰杆，下巴往前面伸了伸，气势上不能输她。

“好巧，傅小姐今天也是恰好来这边么？”

傅芸芸笑了，“今天不是，我是特地等你的。”

“等我的？”我脸上带着笑容，但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我觉得她这么明说在等我，一定没什么好事。

果然，傅芸芸低头从车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份大红烫金的喜帖，设计感挺强的，应该是找了什么著名设计师独家设计，上头还盖着一个火泥章子，看起来很高档。

我方才一直待在温暖的车子里，也没系围巾，一阵冷风吹过来，直灌到我脖子里去，那种刺骨的寒冷让我忍不住浑身都打了个寒颤。一定是因为冷，我没带手套的手有一点点颤抖，僵硬地从她手里接过冰冷的喜帖。

我一直都知道顾先生终有一天会跟她结婚，可是这一天真的要来了，我站在寒风之中，忽然感觉到那曾经笼罩在我头顶上的苍穹，好像被狠狠地撕裂了一道大口子，风雪肆虐，冰冷刺骨。

傅芸芸的笑容如同三月阳春，但温暖，只暖了她自己。

我手里捏着这一份喜帖，好像捏着一把即将刺进自己心房的寒刃。

傅芸芸依然在笑，“下个星期，欢迎参加我们的婚礼。对了，因为我一直都生活在国外，在国内认识的人也不多，以前在国内关系比较要好的几个女孩子都已经结婚了。所以，伴娘的人选也迟迟没有定下来。陆小姐有空么，不如就陆小姐给我当伴娘吧，我很希望能得到陆小姐的祝福。”

真是够狠的，亲自来给我送喜帖也就算了，还叫我当伴娘。她和顾先生的婚礼，显然是我最伤心失意的时候，还得强颜欢笑，连伤心的资格都不给。这样的婚礼，叫我怎么去面对顾先生？

我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傅芸芸却不给我机会，她抢在我前面开口继续说道：“陆小姐，你先别忙着拒绝。我跟向桢商量过的，他也觉得你很合适。伴娘礼服也已经帮你准备好了，特别漂亮，是帮我设计婚纱的那位设计师一并设计的，都是照着你来量身定做的。首饰也都是特意搭配好的，你见了一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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