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里，我觉得最大的突破口，应该是陆江远。

现在他就在顾先生的别墅里，离我那么近，我们还有过那么一次，一面之缘。

所有人都觉得我和他应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可是对于我来说，并不是，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我想单独见一次陆江远，不在顾先生的监控下，单独的。

陆江远被关在地下室里头，有钱山他们守着，我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

我必须得想个办法，避开钱山他们的视线。

我虽然不太能认得人脸，但是我的视力好，这段时间练习玩牌练出来的本事，对于物品的细微特征记忆也不错。上一次顾先生用密码开门的时候，我已经暗暗记在心里了。

不过，地下室的外头好像还有一扇门，那扇门的钥匙，我记得顾先生是放在上衣口袋里了，一小串钥匙，其中有一把银白色的，用来开地下室外头的门。

顾先生回家以后，就把上衣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了，我猜想他应该是带着那串钥匙的。

等顾先生去洗手间的空档，我迅速溜过去，顺利地在他的口袋里摸到了钥匙，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橡皮泥盒子，找到地下室的那片钥匙，迅速在橡皮泥盒子上按了一个印。按完，又照原样把钥匙放回口袋里。

拜顾先生和纪斌所赐，这几手魔术玩下来，我这双手可顺溜了不少，偷东西动作简直是行云流水。等顾先生回到客厅里的时候，我已经重新在沙发里坐好了。

等顾先生出门以后，我也溜出去，假装去唐宫上班，摆脱了钱山，然后拿着橡皮泥盒子，找地方去配了一把钥匙。

我回到家里，顾先生还没回来。趁着他不在家，我一个人下楼来。刚好天气晴好，出了一点点太阳。虽然气温还是不高，挺冷的，但是我装作出来晒太阳，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站着。

果然钱山就出现了，在离我两三米远的地方站着。我注意到，他是从院子里一棵大树底下走过来的，他平时大概就站在树下，随时警戒。

我假装在太阳底下伸懒腰，随便走走。在这段时间的空隙里，我已经认真观察了周围的环境。

我记得上一次顾先生带我进地下室的时候，地下室里头并没有人守着，估计只有到吃饭的时候才会有人按时给陆江远去送饭。而地下室外头的门，看起来也没有人专门看守，只不过钱山在这里盯着，或许还有人在附近什么地方听候差遣。

如果想完全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地下室看陆江远，恐怕不容易。但只要我争取一些时间，赶在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先进去，这样等着他们发现了，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见过他了，我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我要争取的时间，就是问陆江远几句话的时间而已。顾先生既然让我知道了陆江远就在他家，也让我在家里待着，那么如果我真去见了陆江远，他应该也不至于暴跳如雷吧？

我这么想着，就转身对钱山说道：“钱山，你会不会打羽毛球啊？”

钱山可能不太明白我什么意思，摇头。

我继续问：“那乒乓呢？”

“排球呢？”

钱山一直不好好回答，我就一直问他，顺便撒娇，“钱山啊，我在家里待着有点闷，好不容易天晴一回，想运动一下，你陪我玩会吧？打会球好不好，求你了……”

钱山对我彻底无语。

后来我真拿出排球来了。顾先生的别墅里其实设备相当齐全，楼下是有一间健身房的，不过我没怎么去过。里头有健身器材，也有球类。其实我也不太会打，我就是找个理由。

我非拉着钱山陪我玩不可，钱山推脱不过，只好陪着我玩。我先胡乱玩了一会儿，然后找了个机会，看着排球飞过来的时候，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一下，然后球就——飞出院外去了。

第一步计划实施成功。我假装有点扫兴的样子，“你去捡球吧，捡回来放回健身室吧，我不玩了，好累，我上楼了。”

骗钱山出去捡球，我假装转身回屋。我已经看好了，周围没有其他人监视我了，等钱山一出去，我立即飞奔到地下室的门口，掏出钥匙来，咔哒一下开了门，钻了进去。

呼，配的这把钥匙我已经打磨过，上过油，果然挺好使。

陆江远被关在最左边的那一间里头，我抓紧时间，照着记忆把密码输进去，门“咔哒”一声就开了。

里面那个穿着灰色中山装，头发灰白的老人，听见门响动的时候，站起来，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我这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他，这是我父亲。

他长得很高，但背是佝偻的。假如挺直了身子，可能有一米八，我能想象到他年轻时候器宇轩昂的样子。他很瘦，一点这个年纪的人惯有的福相都没有。一套中山装穿在身上好像并不合身，衣服偏大，感觉身体都撑不起衣服，随时都会滑落下来似的。

他的五官和我像吗？不，一点也不。我想我可能像苏若琳多一点，我从他脸上看不出一点自己的模样来。

隔着一道栅栏，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我有点怯怯地走过去，“我是陆惊鸿。”

他依然盯着我，但我想他应该听懂了我的话。他现在的状态不差，看起来并不像精神完全失常。

我必须要节约时间，我的时间原本就不多。

我扶着栅栏，重复了一遍，“我是陆惊鸿，我现在来找你，是想问你几句话，你能听见我说话吧？”

陆江远抬起头来看着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我于是继续说道：“我来问问你，你和高四爷之间到底是什么恩怨，还有码头古玩城那边的事，你到底有多少股份，你打算怎么办？”

他的眉头稍微拧起来一点，我想他应该听进去了，于是解释道：“我本来也不想问这个事情，但是一个两个的都找到我头上，我想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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