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我眼前，是没看到过几件太好的东西，都是仿的，只不过有那么两三幅画，仿的水平比较高而已。

我故意说道：“真的么，不过这里头……”

老板大概是说到兴起，开始炫耀他手里的好货了。他带我到后面的小屋里，推开一扇隐形门，原来那后面还有一个小房间。

这小房间里头没挂什么东西，老板取出一个木匣子，拍拍上头的灰尘，“别说整个码头古玩城，就是整个荆南，总共才能有多少好东西？我告诉你，别的我不知道，但是字画啊，要是我这里没有，整个荆南也找不出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盒子里头里三层外三层包好的卷轴拿出来，展示在我面前。

古旧的纸张，墨色颇带古韵。画面上笔法流畅凝重，松柔秀拙，点苔密密麻麻，丰富多彩，用墨的浓淡干事变化多样，的确是一幅好画。我对于书画方面虽然不算十分精通，但了解不算少，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脱口而出，“是石涛的真迹？”

老板把画收起来，“看着了吧？真迹！这一幅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下家出手而已。早先我还有过很多好画，唐伯虎的，郑板桥的都收过，后来都给卖出去了。不是我吹牛，光是早先卖画挣的钱，都够我吃一辈子了。这些年好东西越来越少，难碰上了。我也就是在这开个小店混混日子……”

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我无心去追究，但是我对于他说起苏若琳这件事比较感兴趣。

我从来都不知道苏若琳的过往，我也很难想象曾经有过这样名气和交际圈的女人，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所以对于苏若琳的过往，我的好奇心比较重。而且，我觉得苏若琳的往事里头，一定有很多关于陆江远，还有高四爷，或者其他的人痕迹。

趁着现在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在这小屋子里，钱山没有跟进来，我低声问他，“你以前跟苏若琳很熟吗？”

“熟，怎么不熟！”老板也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吧，这个码头古玩城，名义上是顾家的东西，但是实际上，还有一部分股份在陆江远手里。陆江远不轻易在这边露面，所以很多事情，都是苏若琳帮他打理的……”

什么？

我好像听见了一个惊天迷局，码头古玩城的幕后老板，除了顾先生以外，还有陆江远，而苏若琳是他的代理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比我能想象到的更加复杂。

我脑子里忍不住开始梳理他们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了。陆江远最公开的身份，是陆家的掌舵人，陆家现在虽然没听说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大产业，但是陆家和高家合作已久，高家的产业里头，可以说有一半的陆家的。也就是说，当初高四爷很多事情都是拿陆江远做傀儡的。

陆江远做了很多年的傀儡，也许他心里很清楚，高四爷最后会对他下手，所以他可能另外给自己留了后路。

而这条后路，可能就是苏若琳，还有这个码头古玩城。

如果是这样的话，顾先生寻找陆江远，却告诉我只是确定一下陆江远跟他是否有确切的亲缘关系，这个理由怎么听起来有点牵强呢？如果他们之间有过合作，那么顾先生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应该有无数的机会来确定这件事啊。

我连忙继续跟老板打听，“那陆江远的股份到底有多少？”

老板笑了两声，“这事我可不知道，但是有股份是肯定的。这种事，里头的牵扯多着呢。小姑娘，我看钱山领着你一起来，你应该也认识他们吧？是顾先生叫他带你过来的？”

我不敢多跟他透露。这个老板知道的事情好像不少，我怕节外生枝。我于是撒了个谎，“苏若琳是我师父，带过我一段时间，所以我跟着学了个皮毛，好不容易求着顾先生同意让我来看看呢。”

老板也没说什么。

大概是我们在里边待的时间太长了，钱山在外头叫我们，我连忙答应着出来了。从这边的书画店里转了一圈，整个码头古玩城就差不多已经转完了。

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一片夕阳的余晖洒下来，看着江面上一半萧瑟，一半血红。古玩城有一个仿古的牌楼式大门，里头的店面也大多都建成古建筑的飞檐翘角，有种莫名的沧桑感。

我跟在钱山后面，走在古玩城的青石板路面上，钱山忽然站住，回过头来问我，“陆小姐，现在回去吗？”

我点头，“回去。”

钱山于是继续往前走，还没走到大门口的停车场，背后有人笑着跟我打招呼，“陆小姐，你也来逛古玩城么？”

这个声音很熟悉，我不愿意回头。可是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还是站住了，慢慢地转过身来，“原来是傅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傅芸芸的墨镜架在头顶上，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大概是保镖和助理。她踩着高跟鞋，起码有十厘米，在青石板上面踩得当当作响。

我逛了一个下午，已经很累了。因为知道逛个古玩城需要走很多路，所以我特意穿的平底鞋。

青石板并不平整，她这样走路都需要助理伸手搀着，并不像我活动那么自如。傅芸芸的实际身高跟我差不多，所以现在踩着高跟鞋的她看起来比我高了一截，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甚至有点怀疑她穿高跟鞋的目的就是为了俯视我。

“陆小姐也来逛古玩城，是看中了什么东西么？”

我摇摇头，“我闲着也是闲着，随便看看。”

“真羡慕你，这么有闲情逸致。”傅芸芸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古玩城的店面，“我也想呢，可是我自从一回国，就忙得不得了。向桢安排了新的婚房，我负责买家具和家里的摆设。我想着向桢是做古玩生意的，应该会喜欢布置成中式的，古雅一点吧。向桢叫我看上什么就直接拿回去，签他的名就行。”

这些话听在耳朵里，句句刺心。但我很快想到，她一定是故意的，我不能这么容易就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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