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一看，傅芸芸居然在客厅里，这让我心里的委屈更甚。我记忆犹新，这个女人，表面看起来好像根本就不屑于跟我这样的女人斗，可实际上呢？

一面客客气气地问我顾先生的喜好，用来讨好他，另一面，污蔑我和纪斌之间有什么。现在他们要结婚了，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应该不少，恐怕少不了在顾先生面前挑拨离间。

而我无能为力。

我没有任何能力和资格在她面前说三道四。

我低着头，快速地从她身边走过去，溜进厨房。

用蒸锅重新把菜热了，青菜要重新洗菜炒菜，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机械地忙活着。一个转身，一不小心，碰到了搁在一旁的一叠凉菜，只听见一声脆响，连菜带碟子掉了一地，摔碎了。

顾先生闻声走到厨房里来，看见一地的狼藉，还在不满地抱怨，“真是笨手笨脚，干点什么都不利索……”

我低头收拾地板上的狼藉，却被一片锋利的碎瓷片给划伤了手指，血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的残菜里头，我的眼泪也跟着落下来。

顾先生的眼神依然锋利，已经看到了，但他无动于衷，继续数落我，“赶紧收拾干净，就你这样，要是沾在饭菜上谁还敢吃？”

傅芸芸听见了，走过来，攀着顾先生的肩膀，“向桢，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顾先生顿了顿，抬手看了一下表，“好像有点太晚了，你最喜欢的那几家应该都关门了，算了吧，将就一下。”

傅芸芸果然是一脸“将就一下”的表情，对我熟视无睹，好像我真的就是他们家的女佣一样。她现在心里应该很高兴吧，一个曾经觉得好像是情敌的女人，现在在她面前，跟狗一样俯首帖耳。

他心里有我的时候，我做什么的都是对的，我什么都比旁人要好，他能我碰上天际。现在他嫌弃我了，我就什么都是错的了，大概我站在他面前，我行走，我呼吸，也全部都是错。

割伤的不光是手，大概还有心。当着傅芸芸的面，他已经用行动证明，我现在在他心里一钱不值。

我匆匆忙忙包扎了一下手指，然后迅速收拾好地面，把热好的饭菜重新端上桌。

傅芸芸走到餐桌旁边来，坐在顾先生旁边，她只喝了一碗汤，吃了一点点菜。顾先生给她夹菜的时候，她笑了笑，带着一种暧昧的亲昵，“人家不能吃了，真的不能吃那么多。马上就快要举行婚礼了，我可不能胖，要不然做好的婚纱就该穿不进去了，我还特意叫设计师把腰围再做小一公分呢……”

她像一个幸福的公主，用那么多的心思在考虑会不会吃胖的问题。

我低头站在灯光的暗影里，觉得自己简直可笑。有些人生来就这么好命，而有些人，生来就只能替父母赎罪，一辈子背负着沉重的枷锁，根本没有人会在意这枷锁我是不是真的应该背负。

我没吃晚饭，我根本就吃不下。把他们的晚饭安顿好以后，我就回了房间。

其实我还是忍不住听着外面的动静，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心里并不安稳。我听见他们吃过饭后在客厅里聊天，大概聊的也是婚礼的事情，然后顾先生说，不早了，忙活了一天，回去早点休息吧。

傅芸芸带着一点娇憨，“那么晚了，外面好黑哦，感觉好像是要下雨了……”

顾先生语气温和，“还是别让伯母说我拐带你了，乖，走吧，我送你回去。”

傅芸芸好像不大情愿，又低声和他说了些什么，但最后还是走了。我听见外间的门打开又关上，心里一阵说不清的氤氲。

等他们走了，我反而睡不着了。我从卧室里走出来，先去餐厅收拾了他们吃饭的残局，好在有洗碗机，我只需收拾，不必全部亲自动手。

收拾完以后，我终于得了一点空闲，好像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做完了。

我劳累了一整天，没有时间化妆，也没有时间出去买一件新衣服。我身上一直都穿着顾先生的大衬衫，看起来像个唱戏的小生。我去洗了把脸，然后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走出去，想看看这所房子。

顾先生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所以他家都布置得很舒适也很气派。这一层好像只有两间卧室，还有一间，好像是书房。

书房没有锁门，我推开门进去，里面摆的东西并不多。看起来顾先生应该在这处房子里住的时间并不多，他平时有很多时间都是待在书房里的，但这里的书架大部分位置都是空置的，东西不多。

书架上面有一些小画框，没有挂起来，一个一个摞起来塞在其中一个格子里头。画框应该是挂在墙上的，却这样塞着，我下意识地觉得这不符合他平时的习惯，于是走过去看。

我把最上面的画框拿出来，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我自己的画。画面上是顾先生的严肃脸，画面稍微有点糊，笔触比较粗糙，因为我是在昏暗中不大看得见的状态下随手涂抹的。

一共七个画框，就是那七幅画，顾先生从严肃到温和，最后笑容满面的脸。

我记得当时顾先生说叫我把画送给他，后来我就不知道他拿到哪里去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裱起来了，装了画框，认认真真地放在这里。

我心里有一些说不出的滋味，手指摩挲着画框里头顾先生的脸，我不知道现在他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他到底去了哪儿。

顾先生的心情太过于神秘，捉摸不定。

我抱着顾先生的画像发呆，忽然背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接着是一声相当严厉的呵斥：“你在这里干什么，谁允许你随便进书房的？”

我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画框跌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表面的玻璃从右上角碎裂了一片放射样的裂痕。

顾先生走进来，站在我面前，一言不发地盯着地下碎裂的画框，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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