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仓皇地退出去，我忽然觉得苏若琳现在的样子很可怕。门在我背后关上的时候，我又听见苏若琳神经质的哭声，“我不信，陆江远不可能就这么死了，他不可能死了！”

她的精神好像已经有问题了，我想等顾先生回来以后，帮她找一个精神科的医生看一看。陆江远的死也许给了她太大的打击，她糊涂了。她一面说着不相信陆江远已经死了，一面又说要让我好好恨他，我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是惦记他，还是恨他。

我拿苏若琳没有办法，但是现在事实基本上已经弄明白了，我想去找高天澄。不是请求他原谅，我只是想告诉他这些事实。那天朔风里他流泪的样子，我一想起来就觉得心窝里很痛。他是把我当朋友的，我却给他造成了伤害。

我继续给高天澄打电话，可是没有人接。我只好找高航，我在电话里无比落寞，我问他高天澄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高航没所谓地回答我，“不管你做没做什么，我做没做什么，反正，现在我们已经达成了目的。这可不是我把他怎么着了，是他自己，他自己开始放纵自己了，一整天泡在红馆里头玩闹。”

我冲他吼，“那你现在开心了？看你亲弟弟变成那样，你开心？”

高航沉默了一会儿，“我更希望他在声色犬马里头找到快乐，我希望他能快乐地过一辈子，简简单单不思进取，我也不希望他像现在这样逃避现实醉生梦死。”

我挂了电话。

我到红馆去。果然，在包厢里面，看到了跟三四个陪酒女互相嬉闹喂酒的高天澄。

他看起来没有上次那么苍白憔悴了，可是他的眼睛里并不快乐。衬衫纽扣解开三粒，领子上有陪酒女的口红印，他完全成了一个荒唐的二世祖模样。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眼里仿佛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颓废的模样，笑嘻嘻地问我要不要一起玩。

我忽然很难过，把手按在他面前的骰子和纸牌上，“一起玩，好啊，你想赌什么？”

高天澄低头看着我的手，忽然大笑起来，“我知道你是唐宫有名的妙手荷官，你根本就不是什么高中生，还想继续骗我么。要是你输了，你就陪我睡一次，怎么样？”

我想他应该是在故意怄我。

“那如果你输了呢，怎么办？”

“我输了，那就我陪你睡一次，怎么样，哈哈哈……”

他忽然笑起来，逗得旁边那几个看热闹的陪酒女全都笑起来，带着一点嘲弄，此刻我就像个小丑一样被她们围在中间。

我把纸牌拿起来，顺手洗了几下，洗出一条黑桃同花顺在他面前排开。

我眼睛没看纸牌，却是看着他的眼睛，“这是你想要的吗？”

高天澄也看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重复我的话，“这是你想要的吗？”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照片，甩在我面前，“纸牌不好玩，不如换玩这个。”

照片上，我和高航在咖啡厅里见面，窃窃私语的样子，看起来很亲近。还有高航拿出亲子鉴定书和他的资料给我，不知道摄像头在什么位置，反正拍得挺清晰的，有些字迹都隐隐约约能看出来。

无论最终这些事是不是我做的，但是我有过这样的动机，我已经不用再解释下去了。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是恨我的。

我的眼里有一滴眼泪落下来。我朝那几个陪酒女示意，她们倒没有再闹，不动声色地陆续出去了。

“天澄，对不起，我骗过你，可是……”

“我今晚的飞机，回美国。我爸说我暂时还不适合在国内生活。”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也有点哽咽。

“下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也许一年两年，也许五年十年，也许，如果我在国外过得更好，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

他坐在沙发里，我蹲在他面前，靠近一点，抬起头，抓住他的胳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和高航都没有想过要这样……”

他微微低了头，“我现在知道了。”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知道，现在他信我了。

“那么祝你……安好，一路顺风。”

他沉默地看着我，忽然握住我的手，“我能不能带你一起走？”

我愣了一瞬，我知道，这只是他在这个瞬间的冲动而已，他并没有想过那么多。

我摇头，“我走不了。”

走不了。

高天澄似乎在慢慢地咀嚼这几个字，好一会儿，才问道，“他是你男朋友？”

我知道，他说的“他”，是指顾先生。那天我跟他说，那是我叔叔，我骗了他。

他现在全都知道了，我什么都不用和他解释了。

我默认了，他轻叹一声，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走吧，我也该走了。”

我跟着他走出红馆的门，站在门前的空地上。风很大很冷，我紧紧地裹着羽绒大衣，他的上衣却松垮地敞开着，好像对于寒冷的天气并无感觉似的。他指了指我的胳膊，“我记得，你的伤还没好，这么快就出来上班了，要当心一点，不然以后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天冷，骨头也长得慢……你回去吧，我看着你走。”

我坚持，“我看着你走。”

反正，也是我看他走，他要离开荆南了，而我依然留在这个漩涡里，被各方势力撕扯碾压。

他耸耸肩，转身走了。高家的车子大概停在路边的某一个位置等他，他一直走，走得很快，没有回头。风把他敞开的大衣吹得鼓胀起来，像一张帆。他扬帆启程，也许永不会再来。

我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我才缩了缩脖子，去坐车回顾先生家。

陆江远已经死了，高天澄走了，顾先生不在，我想，我的生活，是应该回归平静了吧。我只是唐宫一个普普通通的荷官，我不应该被牵扯到这些复杂的事情里头去。我只想熬过这几个月，然后攒一点钱，还给苏若琳，我跟她，两清。

ps：插播一条广告哈，作者猫的读者qq群号是304703714，微信号是maotongyu123，微博“猫曈予喵辣个喵”，欢迎来撩~

。VIP。♂丝♂路♂文♂学♂网*♂www.wen♂xu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