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站着的正是张四娘，她身形狼狈，一双眼也肿成了核桃，声音听着也沙哑无比，“老板娘......”

万幸没吵醒睡在身边的孩子，触手摸去，孩子还睡得一拍安详。

张四娘这回发了狠，使劲儿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咬牙发誓道，“我就算在外头只能找到一间柴房住，也绝不会再回家！”

宁木子猛地睁开眼，入目只有一片漆黑，慢悠悠的晃了会儿神，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方才是自己做了噩梦。

宁木子这才意识到，方才听到的那女声是真实存在的，而且犬吠也是因为他们家。

大半夜猛地听到这声还有些惊惧，宁木子缓了一会儿仔细听去，外头的犬吠声越来越大，间或还能听到女人的叫声。

外头陪着她的只有阵阵犬吠，她孤独的站在门外，月亮下投下来的影子也是清泠泠的。

张四娘已经抽泣哽咽到不行，宁木子在旁看着只能叹气，等她哭累了，总算停下来之后，才在旁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一声，说不定我能帮你出气。”

“你！”张大嫂被她一噎，气的眼睛差点儿瞪得掉出来，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

张大哥紧跟着哄骗道，“那是你大嫂她气昏了头，回去之后我已经教训过她了，你快跟我们走吧，别叫外头人看了笑话。”

宁木子正高兴的摸着怀里的兔子，再一看两人已经到了山路上，方才还耐心等她的卢延已经走到前头去了。

宁木子点头应下，赶紧催促他道，“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快回去睡吧。”

“不好意思，她确实走不了。”

张大哥这才走过来，装模作样的劝了两句，“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大嫂不过说些气话，哪儿能真的让你搬出去呢？我们这不是特地来叫你回家的吗，你快跟我们回去吧！”

认清现实之后，张四娘如同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了下去。

宁木子还没仔细想清楚，门外头就响起一串脚步声，不知想到何处，宁木子浑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有些害怕。

她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说道，“嫂嫂打了我.......”

王强一听张四娘挨了打，差点儿就上去跟张大哥夫妇理论，贾管事赶紧拽住他的手才没让情景变得更加混乱。

张四娘勉强笑着解释道，“大嫂不是说了要我滚出张家？我这不是滚了，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她每个月的工钱都交给了张大哥和张大嫂，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美名其曰是为了给张四娘存嫁妆，最后还不是进了他们的肚子里？

宁木子直觉事情并没张四娘说的那么简单，张四娘的头发都是散的，乱糟糟的披在身后，抬手擦拭眼泪的时候，手腕也红的厉害，上头长长三道印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了一样。

张四娘在家里本来就住的柴房，如今哥嫂两人居然吝啬的连柴房都不给住？

等到了院子里，外头传来的喊声就更大了点儿，宁木子一下就听出这是张四娘的声音，忙不迭的上前去开了门。

宁木子看她意志坚定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四娘，你身上有多余的银子吗？”

宁木子刚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再闭上眼，就听外头响起了一片犬吠声。

张大嫂这才从桌子上下来，插着腰气势汹汹的来到张四娘面前，一开口就是责骂，“你这小贱蹄子跑到哪里去了？一连几天不回家，你是翅膀硬了长野了？！”

宁木子拿出张文书，上头“卖身契”三个大字格外亮眼。

宁木子沉下脸色，心里只觉得这两人实在不是东西。

到了酒楼一看，就见张大哥夫妇霸占了酒楼的一张桌子，两人背靠背坐在桌子上，拿出了泼皮无赖的架势。

天冷地滑，宁木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等她战战兢兢的走过一段路抬头看的时候，才发觉身边的卢延已经不见了。

“还有什么？”宁木子抓住她的腕子，露出上头的红痕给张四娘看，“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不过这回倒是不同了，张四娘坚持道，“我不回去，你们既然已经将我赶了出去，那我还回去做什么？回去等你们接着打我吗？！”

宁木子呼吸一滞，这下张四娘散乱的头发跟身上的红痕都能解释的通了，只是这个结果却是她

宁木子心软的不行，不由分说就把她拉进了院子里，“你怎么自己站在外头？快跟我进来！”

卢武这才一路打着呵欠回了屋，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幅困得不行的样子。

今晚孩子倒是很乖，晚上也没有哭闹，乖乖喝完奶后就安然睡着了，宁木子也跟着能睡个好觉。

事情闹得大了之后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是他们对待张四娘一贯的做法，从前每次张四娘都被他们哄得服服帖帖的，到最后下场一次比一次还要惨烈。

宁木子看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就在旁道，“小武明天还要念书，你先回房休息去吧，这儿有我就行。”

这一晚却做起了梦，场景是在她熟悉的后山上，卢延身上背着那把熟悉的弓箭，她小心的拽着卢延的衣角跟在身后。

王强在旁听着也皱起了眉，这张大嫂说话未免太过难听，要是换个人这样，他肯定是要上前理论的。

宁木子听到事情经过之后，简直气的浑身发抖，最后反而变成张四娘倒过来安慰她，“老板娘，你别生气了，我只是冒昧在你这儿住一晚罢了，明日，明日我就去寻个地方住下！”

张四娘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哭哭啼啼的继续道，“晚上我跟嫂嫂顶了两句嘴，他们就......就把我给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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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起因不过是很简单的小事，无非是晚上张四娘做饭的时候放多了盐，结果张嫂尝过之后破口大骂，张四娘口味儿稍重，小声辩驳了两句，最后却招致了一顿毒打。

张大哥难得低声下气一次，虽然心里一个劲儿的骂着张四娘，脸上却还是笑盈盈的。

问世间书为何物直叫人天天吃屎

听声音是卢武的，宁木子这才摆脱了奇怪的想象，狂跳的心脏也安静下来，回答道，“小武，怎么了？”

张四娘将脸一扭，绝计不再搭理他。

贾管事看见宁木子进来，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来到宁木子身边小声道，“老板娘你可算来了，这两人一直赖着不走，我也是毫无办法！”

宁木子在后头哭着喊，哭到自己嗓子都哑了，前头的人也没有回头，最后还是消失不见了。

上次留张四娘住的那间客房亮起了灯，卢武把被褥抱过来之后重重的打了个呵欠。

她身子瘦弱，张嫂却长得膀大腰圆，两巴掌下去就够张四娘受得了，特别是张大哥回来之后，张嫂特地添油加醋颠倒黑白，最后的结果就是张四娘被赶出了家门。

“大姐，你睡了吗？”

果然，就听张四娘哽咽着说道，“老板娘，我没地方住了，他们......他们将我赶出来了......”

宁木子笑着走进酒楼里，瞧见泼皮无赖的两人神色一点儿没变，侧身让出身后的张四娘，“四娘这不是来了吗，你们找我家四娘有事？”

宁木子同张四娘对视一眼，轻拍了拍她手臂笑道，“别怕，酒楼是咱们的地盘，还能叫他们在这儿撒野？”

不愿意接受的。

脸上冰凉凉的，宁木子触手摸去，摸到了一片湿润，喉咙也是干涩的难受，她不止是梦中哭了，看来在现实中也哭了。

只这一句话，就将张四娘轻轻松松又拽回了现实。

宁木子在外头就听里头的人喊道，“快叫张四娘出来！你们别在这儿藏着掖着了，我知道人就在你们这儿！”

虽然很多时候卢武也起不到什么大用处，不过他有这份心意就已经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