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目的的长途跋涉让人沮丧，似乎没有边界的楼层构成迷宫，在看不见希望的找寻之中变得更加让人烦躁。

漫长的行走榨干了三人聊天的力气，本来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的一行人，终于在五个小时持续不断地跋涉之后用尽了最后的话题。沉默环绕在这个小小的团体内，心灵和肉体的双重疲劳慢慢地折磨着他们的神经。

“必须要休息一下了。”克莉丝朵停下脚步，严肃地向其余两人说道，“伍十五的体力已经到极限了，江卓你也很累了吧？”

本来昨晚就没睡好，还和一个杀手打了相当凶险的一战，接下来又是五个小时的上楼下楼，哪怕是身体素质远高于普通人的江卓也基本来到了不休息不行的时刻。

没有做无谓的逞强，江卓和伍十五都顺从地听取了专业人士的判断，只有在关于谁先来担任警戒这一职责上发生了小小的分歧。

伍十五认为应该由他来警戒，理由是他比两人更熟悉这里的环境和怪物，直到什么情况应该警告，什么情况他独自一人处理就好；而克莉丝朵则主张应该由自己来处理这项任务，因为她不但实力最强，而且目前体能消耗最少。

不过最后，克莉丝朵还是靠自己的怪力成功说服了固执的伍十五。

三人就近找了个干净整齐并且大小适中的房间，值得一提的是，江卓和克莉丝朵初到这里的时候所在的那栋楼已经被人类集团彻底地搜查过一遍了，所以几乎所有的房间内都空无一物，而目前三人已经在伍十五的指引下远离了人类的活动区域，所以这些房间里的东西也变得丰富了起来，不但有桌椅床铺，甚至还有冰箱和电视。

甚至，江卓还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两本书。

不过可惜的是，无论是电视还是书籍，其中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内容。有的电视干脆打不开，有的打开了也只有白色的噪点覆盖满屏幕；书中则充满了大段大段的空白和意味不明的涂鸦，得不到半点有用的情报。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江卓还是把书本带上了。

江卓本来就累到上下眼皮不住打架，好不容易找到了落脚处，他也没和同伴们多客气，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至于床，他让给了身体更脆弱的伍十五。

像是穿越雾气，或者跌落进海水，少年感觉自己的身体划过阻力，越过长而深远的距离，在分不清是上升还是下坠的奇妙的感受的作用下，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前所未有的轻盈。

再一次取回身体的掌控权的时候，他发觉有轻微的触感落在自己的前额。

“勇者哟。”

轻和温柔的声音呼唤着。

莫名的，尽管没有人叫他的名字，但他却觉得有什么伟大而友好的存在正在凝视着他，召唤着他。

“我的勇者哟。”

温暖的触感覆盖了他的手掌，有人拉着他的手，充满感情的呼唤着他。他的身体在上浮着，浮出莫名的表面，浮出既不寒冷也无热量的水体。

他睁开眼睛。

在最初的光晕之后，视线内的景物渐渐从虚幻的重影化归实体。

目所能及的范围内，尽数是灰色的石料堆砌而成的平面，它们严丝合缝地拼接成一体，没有半分的凸出也没有半分的凹陷。

江卓四处望去，发现他站在平台的边缘，他的身后就是一道断崖，在目测有数百米的其下，无穷无尽的灰色雾气似乎有生命一般翻滚着。

那些雾气有着莫名的沉重感，尽管没有固定的形状，却让人感觉无比坚硬。它们的翻涌如同低吟浅唱，仿佛千万人同声颂念一般的浩大低语似有若无，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或许是高处自然会让人感到晕眩，又或许是那奇异的雾气海洋带来了太强的压迫感，江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后辈碰到某物的触感让他一愣，刚刚那边应该是没有任何东西存在的才对。

他转过身子，惊奇地发现刚才一目了然的灰色平面上正飞速生长着各种建筑物，从恢宏苍劲的雅典神庙到阴郁暗沉的哥特城堡，从巍峨高耸的埃及金字塔到锦绣精巧的中国园林，其间有无数面目模糊的人影走动。他们交谈，庆祝，欢笑，哭泣，离别，伴随着身后一刻不停的改变着的风景，像是一出精彩的西洋景。

而那个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也显出了真容。

“克莉丝朵……？”江卓呆呆地发问。

对方摇了摇头，微笑着回答：

“我并非你所熟知的那个女孩。我是孤悬于天宇之星，君临此世十二个千年的王爵，司掌幻想与真实的至尊，遨游于穹顶之龙。”

她轻启嘴唇，微笑着说道：“我是你们口中的神明。欢迎来到我的御座，勇者哟。”

“我只是选择了一个你最愿意相信的人的形象，作为我与你谈话的凭依。”神明颔首笑道，“无须担心，我对你与她都无恶意，这只是一个能让我们顺利交谈的小小措施。”

“那么……你说这儿是你的御座，所以这里究竟是哪里？”江卓问道，“你为什么把我拉到这里来？勇者又是什么意思？”

“你的问题很多，这是好事。”少女形象的神点了点头，挥手招出桌椅和茶水点心，“坐下吧，我会一一为你解答的。”

她拉住江卓的手，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在他掌心画圈。江卓皱了皱眉，正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似曾相识的灼痛感正在那纹路之下汇聚。

他抬起手掌，看到黯淡的金红色光芒在皮肤下闪耀着，他曾经以为是心灵兵器映射术式所刻写的位置却表现出与召唤山蔷薇截然不同的符文。

“这是……什么？”

“这是我赐予你的力量。”神明笑着将他的手掌阖上，把逐渐成型的光握在手心之中。

接着，她伸出手，从他的口袋里取走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扁平纤长，有着云纹图案和抽象的眼与口，正是那丢不掉也撕不烂的神秘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