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空间移动都如同总部的传送门那样平稳舒适的，江卓今天又从这世界上得到了新的智慧。

感觉像是被粗暴地丢进了洗衣机，在最大功率的漂洗状态下度过了艰难的半小时，无处不在的挤压感如同某种食草动物的胃壁一般蠕动着，时不时还要被吐出去反刍一阵子，视线之中一片暗红，除了飞速摇晃的线条和似有若无的抽象色块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

终于从那漫长的传送中脱身之后，江卓的双腿有些发软，几乎是难以自制地跪坐在了地上。克莉丝朵的状况比他稍好，但也只是勉强能够站立的程度而已。

江卓勉强还能想起自己有解除异常状态的药剂，不过克莉丝朵已经先一步把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这让他不得不感叹两人经验上的差距。

“干杯。”他苦中作乐地喃喃自语，将细长试管中的荧光绿色药水一饮而尽。尽管酸涩的滋味像一只顽固的八爪鱼般紧紧攀在他的嗓子眼，但眩晕感却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消退了，本来看什么都带着曳光和重影的视觉也恢复了正常视物的能力。

江卓站起身子，四处打量。他们现在正处于室内，一道长长的走廊的正中间，两边都没有什么障碍物，能够让人一眼望见尽头。而在两人的身后则是开放式的楼梯间，有着通向上下两层的道路。

这一层的两侧分布着诸多房间，粗略计数，大概有二十往上。一扇扇木门紧闭，门上本该用于表示科室的金属板不是一片空白就是被大片的污渍浸染，平添几分诡异的氛围。

克莉丝朵走到窗户旁边，向外望去。

白茫茫的雾气静静地蛰伏着，将室外的一切都死死地隐藏在自己的肚子里。看着那似乎紧贴着玻璃窗翻涌的雾，克莉丝朵突然生出一种错觉，似乎一个不喜不怒的无面巨人正将自己的脸孔附在墙壁上，用不可名状的感知器官窥探着屋内的情况。

少女稍微打了个冷颤，向后退了一步，她一离开窗户，那种奇异的感觉立马就消失了。

“外面可能有什么很危险的东西，小心点。”克莉丝朵压下心中的异样感，向江卓叮嘱道。

江卓点了点头，接着向着左手边走去，他已经发现在那里醒目地悬挂着一块木板，似乎就是为了让别人看见而挂的。

随着他的靠近，板子上的细节也清晰了起来。一张A4纸贴在木板的正中间，上面用大号字体打印着几行字。

【迷失至此的愚人啊，欢迎回归罪孽的怀抱。

我们简陋的营地，或许能为你提供片刻安歇。

来第一层找到我们，我们会提供食粮与指引。】

这些都是用中文写的，但自带翻译插件的异界来客也能够看得懂，纸张也算不上陈旧，大概贴上去还没过多久。江卓回头看向同样打量着这些文字的克莉丝朵，无声的征询着她的意见。

克莉丝朵沉吟了一会，“看来流落到这里的可不止你的班长一个人啊……我们先在这一层看看吧，不用急着去找下面的那些人。”

江卓自然没有异议，而且，他对用神棍般的语气留下这些信息的家伙也难言好感，并不是很想与之接触。不过话虽如此，这些大概率被困在这里的“原住民”，如果能让其回归原本世界，他还是希望这么做的。

在确认了一遍那张神秘的卡牌仍旧在发光闪烁，保有打开门扉的能力之后，两人开始谨慎而有序的探索这层楼的所有房间。

不过，让他们感到有些失望的是，大多数房间内都空无一物，有的则只有一张桌子或者一个柜子，孤零零地摆在房间里面。找了一圈下来，能称得上发现的东西也只有一瓶用光的墨水，以及用这瓶墨水在墙壁上留下的涂鸦。

绘画者没有用笔，大概是用手指沾取墨水之后直接在墙壁上涂涂画画，液体留下的滴痕不规律地分布着，这让整张画看起来脏兮兮的。那用碳素墨水描画出的图案扭曲怪异，形状介于盘旋死去的蛇类和枯败干瘪的内脏之间，复杂难懂。

克莉丝朵将手指贴在上面，皱着眉头感受了一会儿，在此其间，江卓检查了空空如也的墨水瓶子——老板牌碳素墨水，小瓶装。

“有灵性富集现象。”克莉丝朵为了佐证自己的判断，撒下了探测用的粉末，果不其然，那些粉尘在图案四周聚集成圈，围绕着它缓缓旋转起来：这意味着它不但富含灵性，而且质量不低。

“没见过的术式形式……”克莉丝朵眯着眼睛研究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前所未见的结构，我看不出来它是做什么用的。”

“那至少，我们可以检查一下它是由谁画出来的。”江卓提议道，“那次你用来确认笔迹是不是属于我时使用的粉尘，我有带喔，它也能用在这里吗？”

“你变聪明了嘛。”克莉丝朵有些惊讶地瞟了江卓一眼，嘴角带上些笑意，“虽然可能会被残存灵性干扰，但这绝对是可行的。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确认现在可能正呆在一楼的那些家伙里有没有超能力者了。”

江卓现在的心态近似于小学男生，被漂亮女老师夸了一句就开始飘飘然起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我也是有进步的嘛……”

粉末呈现出墨绿色，克莉丝朵掏出手机把粉末变幻出的颜色照下，在数十秒之后，它就会因为没有接触新的手迹而变回无色，是武装魔术师道具中为数不多的可以重复利用的粉尘。

“那，我们去下一层吧。”克莉丝朵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确认了一次没有任何遗漏，“我选去上面，你快给我选下楼。”

“那我选下楼。”江卓意识到她想做什么，顺从地接下她的话，然后默契地比出手势。

“我赢啦。”克莉丝朵笑嘻嘻的晃了晃握成拳头的小手，“走吧，我们去上面一层。”

虽然这输赢无关紧要，但克莉丝朵的笑脸可爱到爆，我还是赚到了。

江卓耸了耸肩，跟上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