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百姓呢？”薛定诏晚间只睡了两个时辰，他与言策祁等人议了一夜，最终决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言清潼在离开的翌日就没了消息，那八十墨麒卫无一人传回消息，而薛定手下的三个暗卫也是如消失一般。

最后传来的一道消息是，阿克锺被逼服毒，羌赫整兵四千精骑，阿勒铣大军压境！

言清潼及八十墨麒卫生死不知，之前计划让他们在北狄军营预谋起事的事也不了了之，言策祁连担忧女儿的时间都没有，午后匆匆灌了两碗米汤，咬了四个粗面馒头便上了城墙。

“百姓都送走了吗？”薛定诏目力所见全是北狄的精锐，这一战胜负难料，薛定诏不敢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即便如此可能会造成周边府城的骚动，他们也顾不得了，而且亏得瘔城百姓不多，言策祁只需派出一百来号人护送即可。

“已经送出去了，经由岭南府，江北府一路都有路引，还有微臣的手笔书信……”

若说靖疆侯府最不缺什么，不用说那便是对百姓的爱护，薛定诏能想到的言策祁都想到了，而且比之更为具体，细致。

“那便好！”薛定诏不再想百姓的事情，他一直盯着城下的北狄兵，耳边是言策祁等将军一条接着一条的军令。

言清枫本该上任的人也没有走，老侯爷言诸极力劝他走，但是他都严词拒绝，那一刻言清枫心中没有宦海水沉，不想仕途前景。

他生为靖疆侯府人，守住边疆千里是本职，生为大晋子民，护国保疆，杀敌驱寇是本能……

“谨明你怎么来了?你祖父呢？”言策祁一开始忙的脚不点地，都没认出言清枫来，而且加上他有意躲避，言策祁初初看到他也是一惊。

“不是前日就往上任的路上走了吗？怎么还在这儿？”言清枫一介文人，言策祁打心底里不希望言清枫留在瘔城。

“父亲，祖父不走……儿子也不走……儿子虽为文官，但身上流着的也是言氏的血……儿子做官不是为了封王拜相，只是想护一方平安，也护府里众人安好……如今北狄蛮夷攻我大晋，兵临城下，这时候儿子走了，以后于心何安?”

言清枫目光坚毅，手指握得死紧，手背青筋暴起，言策祁看了他很久，最终还是点头。

“注意安全……”

言清枫拿着剑一脸喜色，他虽是文官，但是自小陪着言清潼看兵书，时间久了，即便不擅长打仗设阵，对于一般的阵势还是有所了解的。

北狄一上来就用了最擅长的锥形阵。而瘔城这边，言策祁派了经验老道的张齐出阵。

锥形阵因为前锋如锥形而得名。其战斗队形必须前锋尖锐迅速，两翼坚强有力，阿勒铣正好利用羌赫精锐的前锋在狭窄的正面攻击大晋，突破、割裂大晋的阵型，两翼扩大战果，羌赫的精骑果然势如破竹，冲杀的张齐这边毫无招手之力。

战鼓擂，鸣金收兵，第一回合北狄胜。北狄策马意气风发的转身回去休息，而张齐则一脸血污，打马带着只剩一半的人马清扫战场，带走己方牺牲的将士尸体。

等回到城内，张齐见言策祁薛定诏时人先跪下请罪：“退敌不利，伤亡惨重，属下有罪！”

因为有薛定诏在，言策祁不好下令让张齐起身，他不动声色的看了薛定诏的脸色一眼，只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到底是怒还是宽容。

但是下一刻，薛定诏亲自往前一步，将跪着的张齐扶起来，“非爱卿之罪，不必如此！”

张齐很是意外，他这一战打得十分憋屈，己方死伤太多，他自己都满脸愧色，觉得是自己领兵作战不力。

一通治罪是免不了的，他都做好心里准备了，但是出乎意料的，这个年轻的帝王居然屈尊降贵亲手扶他起身，还未治他的罪。

“北狄势强，你们不是对手！”薛定诏说出了大家都难以启口的痛处，说实话，北狄士兵的确以一当三。

他们力大无比，手里的武器使得虎虎生风，个个身材壮硕，在这一点对大晋士兵而言就已经形成了巨大的威胁。

张齐的兵败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内，只是大家都未想到的是，败得那样惨，带出去一千将士，损失了一半，死伤无数……

“待略微休整之后，再派两千人出城迎敌……这一次，用雁阵。”言策祁在纸上演练了无数遍，最终与薛定诏等人达成共识。

所谓雁形阵是一种横向展开，左右两翼向前或者向后梯次排列的战斗队形，向前的是“V”字形，就像猿猴的两臂向前伸出一样，是一种用来包抄迂回的阵型，但是后方的防御比较薄弱。而向后的排列的就是倒”V”字形，则是保护两翼和后方的安全，防止敌人迂回，如果两翼是机动性比较强的骑兵，则在静止时，可获得处于中央步兵的保护与支援，而又可发挥进攻骑兵的威力，以作突袭之意。

很快第二次战鼓震天响，薛定诏与言策祁依旧站在城楼上，这次带兵的是与张齐齐名的丁赟，而张齐也出城了，身处后方以作突袭或接应。

“侯爷觉得前阵应当布置人数多少?”言策祁与薛定诏一边看下面两方阵势各自摆开，进入备战状态，而薛定诏看着以丁赟打头的前阵，露出质疑。

言策祁也同时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他眉头皱成川字，心里反复演示敌我双方对战所可能出现的情况。

薛定诏却不然，“《武经总要》说，‘“当敌以正阵，决胜以奇兵，前后左右俱能相应，则常胜而无败”’……借用此言虽有纸上谈兵之嫌，但是甚是有理！不知侯爷觉得如何?”

言策祁心中演示不够，他又趴到一旁的沙盘上模拟两军交战的情况，三次下来都是胜局，言策祁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传令丁赟张齐……听城上战鼓指挥……不许擅自更改战术，一切务必听本将军号令！”

言策祁吩咐后一会儿，丁赟和张齐在城下手势示意得令，第二次对阵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