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样热闹的场面并不容段柚出现，沈宣忱将他拘在小院待了一整日，也避开了与其他宗门的人碰面。

段柚站在沈宣忱的门前，又气又好笑。

今日各宗门的人都到齐了，沈宣忱将自己困在这里真是太真实了。

保护自己么？若是如此，不让自己过来不就行了，让自己过来，偏偏又想着法子在外面折腾自己，真是矛盾。

婚礼之后，众人在合欢宗上又逗留了几日。

这日道别，段柚才被沈宣忱放出来，随侍在沈宣忱身边。

他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别人都是大萝卜。

但沈宣忱明显不准备让他当个背景。

沈宣忱坐在主位上，他端着一盏茶，眉心隆起，语气平淡地对段柚道，“太烫了。”

段柚默不作声地退下，给他换了一盏温的。

行吧，你沈尊首自小娇生惯养，被茶烫到纯属正常。

沈宣忱拧了拧眉，端着茶杯仍有些不满意，但似乎顾忌自身名声没有说话。

薛其人代替祝凤前来，坐在他的下首，目光在段柚身上囫囵扫了一圈，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

宗主听闻外界传言，原本让她去檀云宗里探探虚实，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段姓小子。沈尊首还真当此人是个端茶送水的小厮了。

而这小子，据说还是个玄灵根，现在看起来实在泯然众人矣。

她的两个弟子戎笛和辛若愚也在她身后跟史安慧的弟子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个段氏遗孤？”

莫吟道，“此人当真是玄灵根？”

她看段柚身上灵气稀薄，在场的弟子哪一个都能将他比下去，这样一个平凡无奇……唔，除了脸能看以外，哪里像个正经的玄灵根？

辛若愚乏味地移开视线道，“当真。”

看来传言果然没错，沈宗主只是救了此人一条命，至于其他——现在看来不过是当个端茶送水的小厮。

沈宣忱放下茶杯，揉了揉额角，“此香本座闻着不舒服，去找人换了。”这叶泠缨和无情怎么还没来？

刚站到他身后的段柚又退下了。

无上坐在沈宣忱的另一侧，眉梢动了动。

各处的视线悄无声息地落在段柚身上，旋即又默默地撤了去。

薛其人扭头警告地看了弟子们一眼，“不得无礼！”

当段柚换了香炉，又给沈宣忱泡了两三盏茶后，叶泠缨和无情才姗姗来迟。

沈宣忱率先站起，“本座已叨扰叶宗主和无情法师好几日了，今日特来辞行。”

他不是要去合欢宗的藏书阁吗？怎么走地这么快？不爱学习的叶泠缨不懂学霸的心思。

无情挽留，“沈宗主难得来一趟，不如再多住几日？”

沈宣忱摇了摇头，“宗中事务繁忙，哪里走得开。”

无情amp;叶泠缨：走不开还待了这么久？？

叶泠缨道，“那叶宗主一路顺风？”

巨大的燕子鲲停滞在合欢宗上，投下一大片的阴影。

叶泠缨跟无情并肩站在宗门前，挥手跟沈宣忱道别。

白衣的檀云宗弟子们接连飞上了燕子鲲，许寐羡慕不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合欢宗能再次拥有这么多弟子。

她的余光扫过朱雪兰，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疑色。

奇怪，是她看错了吗？那个女孩子……

前几日也没发现啊，脸上怎么像是抹了红粉骷髅？这种害人的东西随着那个贱人失踪早已失传，一定是她看错了。

段柚站在沈宣忱身后，那些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生冷而轻蔑。

耳畔风声渐起，沈宣忱的声音缥缈而虚幻。

“看够了？”

那些人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段柚的眼中，他收回视线，垂眸。

……

沈宣忱一落地，就往竹林间后的瀑布飞去。

众人习以为常地收回视线，勾肩搭背地回去找自家师尊了。

幽幽竹林间，桃色水袖飘然而落，婉转的歌声渐渐响起。

沈宣忱微微调整好了面上的表情，露出神情模样向女子走去。

“今日怎有这等闲心？”

乍闻他声音，采娥微微一惊，随后露出甜蜜微笑。

“宗主回来了？只是待在此处，有些无聊罢了。”

走得近了，沈宣忱笑盈盈道，“我已吩咐了下去，你可在檀云宗中自由行走，怎么不出去？”

采娥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腰身，胜雪的面颊靠在他的腰间，黯然道，“……我的身份……恐怕要给你添不少麻烦。”

沈宣忱的手落在她的藕臂上，“叶宗主跟无情法师成亲了。”

采娥点头，此事沈宣忱与她说过，却不知此事他说这事是为何事。

沈宣忱道，“我们……你愿不愿意……”他踯躅片刻，犹豫地吐出那几个字。

“跟我在一起？”

这仿佛是个天大的馅饼砸到了采娥的头上。

她脑中忽然嗡嗡作响，沈宣忱说什么了？

她不是在做梦吧？

这些日子沈宣忱忽然对她关怀备至，她心里其实是早有准备的，只是沈宣忱忽然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要求，当真是令她措手不及。

无可置疑，她做梦都是想傍上沈宣忱这棵大树的，可今日，这棵大树，主动向她伸出了树枝？

“我……”

采娥微微低下头，心脏快速跳动起来，她双颊浮出红霞，“可我无才无德……怎么配得上你。”

你勾引我，造谣我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想？

沈宣忱维持着脸上的深情，“檀云宗并非古板固执的地方，你若拿真心待我，无论你怎样，我都不会介意，师兄师姐们也绝不会在意。”

采娥含羞带怯地抬起头，眼中期盼之色溢于言表，“当真？”

沈宣忱含笑点头。

“你若应了我，我今日便你提亲。”

若她能嫁予沈宣忱，那她就能在外面真正站稳脚跟，万劫宗……致云公主……都不再是问题！

如今沈宣忱已是大成中期，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地灵根，迟早得登仙道，届时有沈宣忱的庇护，谁还能奈何得了她？

至于那位……

采娥轻咬下唇，目光闪烁不定，“可是……”

她真的能摆脱她吗……

“可是什么？”

沈宣忱捧着她的脸，迷醉的眼神直视着她，“你在为难？”

“你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