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么幸运！黄爱凌的心脏怦怦直跳，完全不敢向对面看过去。

“你好。”哀零跟对方打着招呼。

“哦，是你啊。好巧。”

“嗯，我下午就在这里吃饭了。”

“是吗？那有什么推荐吗？”

“不要吃这里的拉面。”哀零用日语说完还用中文说了一遍，好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要看着菜单才好告诉你，你坐过来吧。”

“这样好吗？”

“没事，我们也只有两人，坐过来吧。”哀零不断地向对方招手，黄爱凌一脸迷茫地看着哀零，接着就见对方站起身坐到了黄爱凌对面。

“额，额，我。”黄爱凌本想告诉对方自己很喜欢他，很喜欢他的歌曲，他的电视剧，他的电影，喜欢他的一举一动，但是人在面前却想不起这些话的日语。

“我妈妈很喜欢你，是你头号粉丝。”

“是吗？那你呢？”

“我今天才知道你们的。”

“那你觉得怎么样？”

“嗯……歌不错，但是游戏玩的太烂了。”

“……是你太厉害了。”

“你吃这个好了，我妈妈下午吃的，她说不错。”

“哦。”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和哀零商量着点完了单。

“有什么想问的吗？”哀零问黄爱凌，“我可以帮你问他。”

“他怎么会来这里啊？”

“我之前在台上问另一个人他晚上会去哪，他告诉我他会来这里吃饭。”哀零用中文回答着黄爱凌，可能他觉得对方不懂中文，也就没必要小声的偷偷说。

“你原来是问了这个啊。”黄爱凌完全没想到哀零居然想到了这么远，但人已经在面前，黄爱凌也就只能顾着兴奋了。

“我妈妈不会日语，我给你们做翻译吧。”

“你真厉害啊，是自己学的日语吗？”

“嗯，看你们的节目学的，对了，你们的节目也很有趣。”

“是吗？你看的是哪个？”

“就是经常会抢吃的那个，里面的问题我都会，吃的也看起来很好吃。”

“看来下次我们得请你去一趟了。”

“还是算了，我要上学。”哀零的果汁上来了，于是他抱起了果汁喝起来，这时他才想起黄爱凌一直在对面发愣。

“我告诉他你很喜欢他。”哀零跟黄爱凌说道。

“嗯嗯，你告诉他我从大学开始就一直喜欢他们，尤其喜欢他，还有他拍的那部电视剧，实在是太A了。”

“A？”哀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帅的意思。”于是哀零翻译了黄爱凌说的话，对方听完笑了笑，向黄爱凌点头说了一句谢谢，黄爱凌听懂了，并因此内心狂喜不止。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嗯……”黄爱凌以前想过要问他的100个问题，但人在面前了以后，就觉得没有一个适合问对方。

“额……你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食物。”于是哀零询问了对方。

“是啊，好像没什么特别讨厌的食物，但如果最喜欢的，肉吧。”哀零又向黄爱凌翻译了过来，黄爱凌看着对方的笑脸，感觉自己的表情都僵硬了起来，于是开始不断的喝水，结果喝水又太急，完全没起到缓解紧张的作用。

“那你喜欢什么食物呢？”

“也是肉。”

“我们俩很像嘛。”

“嗯，而且我妈妈还都喜欢我们。”

“她还是更喜欢你一些。”

“嗯，没错。”哀零回答道，“他问你喜欢什么食物。”

“诶？我喜欢……”说草莓是不是可爱一点？但是面对他不能撒谎啊，诶？我喜欢的食物是什么来着？

黄爱凌陷入了混乱中，半天也想不起一个可用的单词，她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大学的补考，完全没有一点思绪。

“我妈妈喜欢鱼。”

“是吗？可她好像什么都没说一样。”

“我知道。对了，你们明天的演唱会小孩不能进场吗？”

“嗯……是的，应该所有演唱会都不许小孩进场才对，所以今天你在场我们也有些意外。”

“人生总是会有意外发生。”

“哦，你懂得很多嘛，完全不像个孩子。”

“那我明天能进去吗？”

“不行，演唱会的声音太大，对你的耳朵不好。”

“我可以带防噪耳机。”

“……那也不太好，还有光线，演唱会会变得很暗，然后又有许多光照。”

“我可以带墨镜。”

“人很多，容易挤伤你。”

“那你给我安排一个在台上的位置好了。”

“……你脑袋很聪明啊，看来我完全不是对手。”

黄爱凌看着两人像朋友一样有说有笑，但完全没法参与进去，她觉得哀零似乎和年长一点的男性很能聊。

“你妈妈准备带你去吗？”

“嗯，不过因为不让进场所以放弃了。”

“那怎么办呢？不去了？”

“她看演唱会的时候，我会跟艾翎去看电影。”

“什么嘛，原来你早有计划了。”对方松了一口气。“那个艾翎是你的爸爸？”

“不是，我没有爸爸。”

“诶？”对方好像有点惊讶，于是抬起头看着黄爱凌，黄爱凌以为是有什么问题要问，连忙坐直身子大脑飞速运转，但对方一个字也没说。

“嗯，我是我妈妈领养的。”

“是吗？一个人领养了你？”

“嗯。”

“很了不起。”

“嗯。”哀零很骄傲的笑了笑，接着在黄爱凌眼神的催问下将刚才的对话告诉了她。

三人的晚餐都分别被端上来，哀零一边吃一边继续和对方聊着，黄爱凌则满心欢喜地盯着两人看，眼睛在两个人身上不断来回移闪，她多希望这一刻可以被存档，以后经常可以拿出来回味。

“我是时候回去了。”

“是吗？那能给我签个名吗？”哀零问对方。

“可以，是为妈妈要的吗？”

“嗯，感觉她会因为紧张忘掉。”

“你可真是贴心。”

“和她一样。”哀零笑着看黄爱凌，她还在发愣地看着两人。

“雪下这么大了？”两人走到外面后发现地上已经开始积下厚厚的一层雪。“该怎么回去呢？感觉很难打车。”正在烦恼的时候，黄爱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你们在哪？”艾翎问道。

“我们刚吃完饭出来，怎么了？”

“在哪里？离见面会的会场远吗？”

“就在附近，怎么了？”

“好，那等一等，我马上过来。”说完艾翎挂断了电话，黄爱凌一脸茫然，然后才明白艾翎是因为雪天来接他们。

“原来你偶尔也会很贴心嘛。”坐在车上黄爱凌调侃道。

“你是时候养成出门看天气预报的习惯了。”

“零不是经常会看吗？你不知道晚上会下大雪吗？”黄爱凌问哀零。

“我只看了今天没雨。”

原来如此。黄爱凌和艾翎都在内心想道，原来他看天气预报只是为了确认有没有雨。

“怎么样？见面会有趣吗？”

“嗯，超值！”

“我是在问零。”

“零也这么觉得吧？”

“嗯，还是挺有趣的，他们回答问题的时候也很好玩，不过玩游戏太烂了。”

“游戏？玩的是什么？WOW？”

“不是那种游戏，是一个小游戏。”

“哦，那有什么意思？”

“确实没什么意思。”哀零说道，黄爱凌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不满同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说道：“零，你可不能沉迷电子游戏。”

“怎么了？你对电子游戏有偏见吗？”

“玩游戏没问题，但是沉迷了就不好了，他还小，很容易被电子游戏吸引。”

“我倒不这么觉得，他似乎比起电子游戏更喜欢和人玩的游戏，比如扑克牌。”

“你会玩扑克牌吗？”

“嗯，棋类、纸牌类还有麻将都会。”

“麻将？”黄爱凌大声问道，“不可以学麻将！”

“怎么了？”

“玩麻将会沉迷赌博的，会变成没用的大人。”黄爱凌本想说废物，但即时将脏词咽了回去。

“是吗？不过我也没和别人玩过，只是知道规则。”

“麻将不好。”

“是赌博不好，只要不赌博就好了。”艾翎说道，“娱乐方式并没有错，错在沉迷或将之作为生活全部的人。不过现在的时代，如果将沉迷的东西能够作为职业也是不错的事情。”

“打麻将怎么作为职业？”

“有麻将职业选手啊，而且比电子游戏的职业选手要早的多。”

“总感觉作为职业太不靠谱了。”

“不靠谱的职业多了，比如流稚的作家，没人读的话就会失业，燊天的心理医生也是，如果一直不出名，其实也赚不了太多钱。职业如果只是赚钱的话，会痛苦许多。”

“唉，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能以自己喜欢的东西作为职业，真是不得了的幸运。”

“你喜欢做老师吗？”

“还好，其实我最想做的职业是考古学家，能去没人的地方。”

“那为什么没去做呢？”

“考试太麻烦，而且要当上考古学家似乎要很久的时间。”

“是吗？”

“你呢？有过想做的职业吗？”

“没有，我的梦想一直都是不工作。”黄爱凌突然觉得有点奇怪，他们怎么会从见面会聊到职业呢？

“那等我赚钱，你就可以不工作了。”哀零说道。

“是啊。”黄爱凌刚回答完，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她好像也跟母亲说过同样的话，于是她又说：“不，零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不用为了我一定要去赚很多钱。”

“可你不是不想工作吗？”

“只是想想罢了，毕竟生活总得有点希望。”

“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人都在买彩票，小时候我总觉得父亲如果攒下买彩票的钱会多出很多钱来，但长大了才知道，那笔钱不买彩票也为父亲带不来什么，而买彩票反而能给他一个小小的梦想，有朝一日自己就可以得到能实现梦想的钱了。”

“不是实现梦想的钱，是摆脱痛苦的钱。”黄爱凌说道，她记得父亲也是一样，而且一个号码一买就是几十年，应该到后来买彩票成了父亲的一种坚持吧。

“想不向生活屈服，真难啊。”黄爱凌说完感觉两人聊的话题沉重了些，于是连忙说起明天演唱会的事情。

“明天你们俩要去看什么电影？”

“那个美国电影，什么往事来着？”

“哦，太好了，幸亏不是那个动画，那个要等我一起去看！”

“不是都快要下线了吗？”

“那就下周去好了，那个我一直想看来着，所以要一起去看！”

回到家后，外面的雪还没有停下来，反而又刮起了风。

“这么大雪，别回去了。”

“睡沙发吗？”艾翎问道。

“你睡我房间吧，我和零一起睡。”

“这么好心，不会床上放了什么机关吧？”

“你以为我是你吗？”两人正斗嘴时，银婆婆过来了。

“哦，银婆婆，还没睡啊？”然后黄爱凌想起了小沫的棉衣，便从衣架上取下来，结果发现全是雪。“哎呀，我明天洗好了还给您吧。”

“不不不，别着急，明天不还要出去吗？让孩子先穿着。”银婆婆笑着说，“小沫听说明天要看电影，兴奋的到现在都睡不着，还嚷嚷要让我们给她讲故事，但是我们两个老婆子的故事她都听腻了。”

“那我去给她讲吧。”艾翎自告奋勇。

“你们明天看电影要带小沫吗？”

“嗯，我之前问了婆婆们，然后同意我带小沫去了。”

“你一个人能带好两个孩子吗？”

“喂，我可是幼教，两个孩子算什么。”

“你们可真恩爱啊。”银婆婆笑着说，两人扭过头满脸不情愿但异口同声地说：“谁会和他（她）恩爱。”

“对了，银婆婆你们不去和他们看电影吗？”

“不了，现在的电影我们都看不懂了，我们俩明天准备去跳舞，所以才麻烦艾翎帮我们带小沫。”

“是吗？”黄爱凌觉得这种天气应该跳不成广场舞才对。

“嘿嘿，你想的是广场舞对不对？我们跳的是伦巴，正在学。”

“伦巴啊！真厉害。”

“诶，金那家伙老是跳错，还动不动就懒得去，全靠我拉着去。”

“跳舞挺好的，锻炼身体。”

“你们要不要试试，下次去我可以叫你们一起。”

“不不不。”两人连忙摇着手，表示自己不会跳而且觉得麻烦，但其实都是因为跳舞的对象是对方。

“喂，你怎么还在这站着，小沫都嚷嚷起来了。”金婆婆抱怨着跑过来。

“来了，来了。”于是艾翎跟着金银婆婆去给小沫讲故事了，因为哀零也该睡觉了，所以黄爱凌将钥匙给了艾翎，这样回来的时候就不用敲门。

“我也要听故事。”躺到床上以后哀零说道。

“可我知道的故事你都听过了。”

“那你给我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吧。”

“嗯…...可讲什么好呢？”

“你喜欢的第一本是什么？”

“喜欢的书啊，嗯……忘记了，不过印象最深刻的应该就是《活着》了吧，当时看完真的太震撼了。”

“是吗？”

“嗯嗯，我当时看完好几天心情都很糟糕，完全没法缓解过来，看到哪一段的时候我还哭出来了。”

“哦，还有呢？”

“还有啊…..对了，你爷爷啊，说他年轻时候还写过文章呢，而且老是吹嘘。”黄爱凌说起以前的事一下停不下来了，没过一会哀零就睡了过去。

黄爱凌躺到旁边，还在因为今天的事情而兴奋的睡不着，于是她开始看有关见面会的微博，不少去见面会的粉丝们都在说着自己的感受和描绘现场的气氛，黄爱凌看着感觉自己和其他人又一同回到了那段时光，突然一些评论吸引住了她。

“今天那个妈妈不觉得很过分吗？”

“就是，就是，居然利用孩子来追星。”

“那孩子真聪明，可惜遇到了个心机重的妈妈。”

“是孩子父母吗？怎么爸爸没有陪着来啊。单亲家庭？”

“不是儿子吧？不过那么老应该也不是弟弟了。”……

类似的恶评虽然不多，但是黄爱凌却总是只被坏的评论所吸引，她很快就感觉胸闷了起来，尤其一想到明天去演唱会现场可能会被认出来就感觉更加难以呼吸。于是她悄悄起来，独自躲到了洗手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平静了一些。

“怎么了？”艾翎在门外问道。

“没什么，睡不着。”

“快说，这么晚了，我还想早点睡。”

“真的没什么，你去睡吧。”

“你去睡吧，这种话像你说的吗？你不该说滚去睡觉吗？”

“滚去睡觉。”

“声音一点都不愤怒，一点都不像你，怎么了？”

“……”

“啧，女人真麻烦。”艾翎靠在门上坐了下来，“不过难受的时候和别人聊聊天也不错，你不用说自己为什么而痛苦，只是聊聊天就能分散压力。”

“可你一直在说压力，让我怎么放松。”

“因为你不像是自己会钻牛角尖的人，所以应该是受欺负了。”

“哪有人会欺负我。”

“现在的时代，欺负别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怀着恶意的一句话就可以为对方带去烦恼，不费力就可以让对方陷入痛苦或崩溃，而且大多数人，都很脆弱。”

“那被欺负了怎么办呢？”

“没什么办法，除了忍受也没什么好办法。”

“你还真不会安慰人。”

“我只是不愿意骗你没事而已，不过我觉得能够忍受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好人不就是能够忍受的人吗？”

“那忍受不了该怎么办？”

“就哭出来吧，不大声也好，哭出来。”

“哭出来，事情就会变好吗？”黄爱凌说着哽咽了起来，她原本不想哭，却被艾翎说的无法自己。

“不会，但是哭还是很好，让别人知道你现在陷入痛苦中，就会有人来救你。”

“那不是，”

“很逊吗？我倒不觉得，痛苦的人需要别人来拯救，这也是没办法的，否则我们为什么非要和别人交往呢？”艾翎说着将手放在门上，“所以你哭吧，哭完了告诉我你的烦恼，然后把想办法的事情交给我，好好去睡一觉吧。”

于是黄爱凌哭了起来，声音是那么的轻，艾翎知道她一定用力捂着自己的嘴，可能还咬着自己的胳膊不让自己在黑夜中发出声来，而那模样一定和曾经的自己一样狼狈。

没关系，你再小声的哭泣我都会听到的。艾翎就这样无声地靠在门上，等待着黄爱凌慢慢流下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