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朝素迅速出手捏住唐奕的手腕拧掉了他手上的刀，伸手挡住唐奕想去拿刀的另一只手，当机立断的用腿将落在地上的军刀踢到了床底下。

“你！”眼睁睁看见军刀消失在床底，唐奕恼羞成怒的低头瞪着少女，那神情愤怒中还带着委屈，“诗诗太过分了！”

要不是还要保持着她乖巧妹妹的形象，朝素简直都要骂出声来了，“你要给我毁容，好像是哥哥比较过分。”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诗诗离开我！”说着，他眼眶微红，坐在地上就号啕大哭起来，吓得朝素连忙松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想被爸爸发现吗！”二的年龄太小，小孩子脾气闹起来不管不顾的，恐怕会把唐爸哭过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许是朝素的表情太狰狞，吓得二睁大了眼睛乖乖的闭上了嘴，只是盯着她的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泪水还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外流。这眼泪不要钱似的哭法看的朝素心都软了，松开手刚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却看见那双眼睛迷茫了一瞬，接着就变成了一潭古井无波。

这转变来的诡异，吓得朝素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不想这一点细微的动作却好像惹怒了唐奕一样。

他无所谓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起身坐回书桌前的椅子上，只给朝素留下了一个冷漠精致的侧脸。

“你怕我。”他陈述似的说出了这句话，面上却好似无所谓一般，或者说是他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别的表情。

这或许不是以前朝素所知的任何一个人格，她有些试探的、小心翼翼的开口：“唐奕？”

男人面无表情的侧了侧头，扫了她一眼，麻木、冷漠的一眼。朝素心里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三年前在半夜开着灯不睡觉的并不是四，而是眼前这个唐奕。

“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会怕你呢？”柔和的灯光下少女的微笑就像天使的福音，可是黑暗中潜藏的恶魔并不相信对手的谎言，无论她怎样花言巧语。

“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可不是我，”他无情的反驳，“我不想陪你玩什么兄友弟恭的游戏。”

果然，这是唐奕的主人格，先前她还一直好奇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主人格，没想到是藏起来了。这大好的机会朝素并不想放过，早点说服唐奕去接受治疗，她就能早点安心去掰弯男主。

“不，”她否认道，“那些都是你，他们都是因为你产生的，都是你的一部分。”

“呵，你什么都不懂。”唐奕并没有理她，而是想起了那些午夜梦回里脑海中不断响起的诅咒般的语言，每一个都在盼望着他消失在这副躯壳里，每一个都想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那些由他分化出来的思想比他自己更知道用什么样恶毒的语言更能中伤他，他们在每一次的日升后与月落前嘲笑他的软弱与无能。渐渐的，他开始不再试图抢夺控制权，龟缩于一隅以在他们的集火中获得片刻的喘息。果然，在他这个最大威胁退出后，他们逐渐调转了枪头，开始相互攻伐。

渐渐的，他也就习惯了这种躲在一旁窥探的生活。直到某一天，他忽然意识到那些人格越来越多的因为他那个名义上的妹妹而争吵，他们都想与她多呆一会，甚至愿意放弃其他的大部分时间。唐奕忽然就对这妹妹产生了好奇，于是那天他代替三买了超量的冰激凌，晚上开了整晚的灯，只为引她过来见一面。

呵，他果然无能又懦弱，根本不敢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他落荒而逃似乎还惹得她有些莫名其妙。那晚的后半夜他一直睁着眼睛看外面的高楼大厦、霓虹光影，但是心里却想着他会不会被妹妹发现了，发现那个笨拙又懦弱的真实的他。

第二日四抱怨上课的时候眼睛睁不开，感觉被怀疑的他再也没出去过，一边却暗中对这些人格举起了刀。有斗争就有失败，而曾经伤害过唐诗现在也没什么用处的二就成了最弱势的存在，他用他们曾经对付过他的方法去对付二。每天小心翼翼的，日积月累下二的意识越来越弱，而其他人却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直到最近，他感觉二似乎快要消散了，二应该也感觉到了，所以他才如此偏执、如此暴躁的，想抓住唐诗，可这只会加速他的消亡。

愚蠢，这是唐奕对他最后的评价。

一双手忽然覆上了他的手，将唐奕从思绪中惊醒，只见少女半蹲在他面前，灯光下如琉璃晶莹剔透的眸子里满是真诚，“虽然我不知道，但我与哥哥的感情是真的，即使哥哥不承认也依旧是我最爱的哥哥。”

看着眼前诚挚的少女，唐奕差点忍不住想嘲笑她的愚蠢，可是看着那张仍带稚嫩的脸，又实在是不忍心点明那其中的龌龊。

没关系的，他说服自己，就让她这么天真着，她是对付那些人格最好的刀。刀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一切的阴暗只要他知道就好。等他们都消失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珍藏这把刀。

“虚伪的感情，我只是一个养子，又是个神经病，你说的大约也就只能哄骗一下小孩子了。”说完他便无情的下了逐客令将朝素请了出去，门一关，隔开各怀心思的两人。

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朝素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目光放空的看着天花板，“统统，我觉得我没办法跟他讲道理，这样热脸去贴冷屁股，我怕我早晚忍不住去砍了他。”

“冷静冷静，”系统在半空中撒欢般的飘着，一边出着馊主意，“需要我给你联系一下专家咨询吗？”

“唐奕小时候不就被那国内权威看过了，有啥用。”朝素曾经偷偷摸摸的翻过唐奕的领养资料，上面有一段人格分裂病史，后面写着病愈。稍微用脑子想想就知道那个学术界专家被一蒙混过关了，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还像个普通人一样过了这么多年。

“统统，我记得男主明年高考吧。”男主商言，是唐奕的下届师弟，与唐奕相熟却拱了人家白菜妹妹，“我觉得唐奕捅死商言，倒像是个妹控而不是因为喜欢商言。”

朝素认真的分析得到了系统的附和，“可能是多重人格的不稳定性导致剧情崩坏。”

学校网站上的贴子在闹腾了一个假期之后逐渐被人遗忘，取而代之的是朝素以新生第一的成绩升入高中部。学校本身就是成绩一家独大，学霸光环笼罩之下也无人敢在朝素耳边说什么闲言碎语，至于那些背后伤人的，朝素就更不在意了。

也不用朝素特意嘱咐，系统自觉的在高考系统里报了名，玩了一招先斩后奏。为此唐母专门回来说了她一顿，从私自报名说到叛逆期，各种专业术语听的朝素和唐爸一愣一愣的。

“算了算了，都是妈妈平时对你关爱太少，既然报了名就去吧。”唐母话一出，唐爸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家长都没意见学校也就不管了，该怎么来怎么来，朝素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你怎么在这里？”早已经毕业的唐奕在母校还被许多学弟学妹们记得，有不少从考场出来的女生都三五成群的偷瞄着他窃窃私语。而唐奕也不在意，站在树下荫蔽处，手里抱着一本书，仿佛自成一个世界。

他这样打眼朝素想假装看不见他都难，又想着确实没什么躲着的必要，干脆大大方方的过去打招呼。

唐奕听见她的声音，终于肯从书里抬起头来，合上书放进包里，“爸妈让我回来的，说是给你打打气，走吧。”

那晚按着二抢了他的刀子之后朝素着实还提心吊胆了几天，结果发现唐奕根本就没有理她的意思。后果就是朝素在唐奕面前的底气成直线上升，从畏首畏尾的小仓鼠变成了偶尔还敢伸伸爪子的小猫咪。而唐奕并不排斥，甚至还有点喜欢这样可爱的妹妹，对她也就放任自流了。

这两天朝素可没少仗着自己高考骑在唐奕头上作威作福，三还是一惯的好脾气，而一和四直接就躲着不出来了，倒是令朝素觉得颇为不解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虽然也能看见四在书桌前抱着不知道什么样的书在读，但是有时候朝素就是觉得他不对劲，尤其是考完试的第二天她发现唐奕在看一本心理学的书。

“唐奕学的是临床医学，四是绝对不可能去看心理学的。”朝素越分析越觉得奇怪，四就是个为了满足家长期望而好好学习的书呆子，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期末考之前看与专业无关的心理学。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反而是唐奕的主人格对于这些事情更感兴趣。

“你说的没错，”身后传来附和的声音，却不是系统的声音，男人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身后，一本正经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该说的不要多说。”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如果朝素不是背负任务，那她一定会选择明哲保身，但是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插手这件事。

“你看这个，是想做什么？”故意无视他的警告，朝素大大方方的直视着他的眼眸反问。

“你不需要管。”唐奕冷冷的警告并没有被朝素放在心上，身形初成的窈窕少女已经可以窥见此后风华，虽然只到男人肩膀却有胆量拦下他离去的步伐。

“哥哥想让他们消失，”虽然是猜测，但是她用的却是陈述句。她在赌唐奕的心思，赌赢了，以后就会容易许多。

紧紧盯着的朝素发现唐奕的瞳孔微缩了一下，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乘胜追击的引诱他：“我可以帮你，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治愈的……”

“原来你拿他们当做是病吗？”唐奕突然开口打断了朝素的话，他从心底觉得可笑，不知道是为了他们的愚蠢还是眼前少女的薄情。

费尽心思明争暗斗，结果人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也不是什么不可治愈的”就轻而易举的否认了这十几年的感情与他们的隐秘心思。

他们的隐秘心思……或许还有他的隐秘心思？

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平静无波，“你凭什么管我，不过是名义上的关系。”

他最后那句话颇有些负气的意味，惹得朝素在原地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这是怎么了，我难道不是他可爱的妹妹了吗？”

“你醒醒吧，你就没是过。”系统毫不留情的泼冷水，但是依旧浇不灭朝素那颗想拉唐奕双排的心。

这天晚上趁唐爸睡着了，她又偷偷敲响了唐奕的房门。不过天不遂人愿，开门的是一，手上还捏着那把被朝素踢到床底的军刀。

“有事？”见朝素盯着他手里那把军刀，以为她感兴趣的一还自认为善解人意的将军刀往前递了递，吓得朝素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不，我就是想提醒一下哥哥不要看太久书了……”勉强的笑了笑，朝素的眼睛一直后怕的盯着那把在他手中飞舞的军刀，仿佛那刀不是飞在空气中而是飞在她的心尖上一样。

她这谨慎的样子自然引起了一的疑惑，他试探的将军刀往前扔了一下，朝素反应迅速的迅速伸手，稳稳当当的接住了那把刀。

在伸手的那一瞬间朝素就意识到了不对，果然，在她将军刀递过去的时候，一意味不明的笑出声来。

“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身手，”他没有为难，接过军刀之后也没有再吓她而是反手收起来了。

“谁拿过这把刀，把你吓成这样？”他开玩笑似的说到，却没想从她口中得到答案，而是自问自答般，“不听话的小孩子偷拿了大人的刀，最终杀死了自己，啧啧啧……”

说完他看少女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迷茫，笑了笑关门回屋了，留下朝素自己在门口思索……

孩子，拿刀杀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