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华翩惊起一身的冷汗，面上故作淡定，当然是不想知道！

乖乖佝偻着背站在一旁的人，一大半张脸被毁，如一只只小虫子占据了他那半张脸。蓬头垢面，黑色的头发炸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怪物。衣衫褴褛，裸露的皮肤上，沾染着的，不是灰尘便是泥土，几乎看不出来本来的肤色。只有他另外那半张脸，才叫赵华翩胆战心惊。

但一边只能自我安慰：她不知道的！连南宫麟都被自己给蒙骗过去，一个小小的南宫镜汐又能耐她如何？

“哼！这等卑贱丑陋之人，我怎会认识？”

“在南宫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等我地方！”

“来人！将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给我赶出去！”

……

话一落，后面的家丁刚准备上前，却被南宫麟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大夫人……”

“我是……老于啊！”他一张开嘴，只觉得声音里竟是年岁留下来的无尽沧桑。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听着有些许费力。时而暴露的一张嘴巴里面，只有为数不多的几颗牙齿，似乎还顽强地站立着，不愿意倒下。

老于，这些年生活的并不好。

“老于……是当年为夫人赶马车等我那个老于……”

“当年……穆夫人与小姐们……一同要外出前往寺庙……”

“大夫人……你不记得了你让我做过什么了吗……”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说得一场缓慢，让人感到煎熬。赵华翩瞪大了眼，迅速上前，扬起手便给此人来了一巴掌，“你胡说什么？！老于早就死了！早就和姐姐一起落入悬崖死了！！你休得胡言！休要诬陷冤枉我！”

这一巴掌甚是响亮。但老于却缓缓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同样煎熬的并不只有赵华翩，还有南宫麟。他一听到那几个字，感觉胸腔里面等我一颗心脏都无法抑制地跳动。反应过来等我时候，猛然抬起头，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之间他眼角处微微泛着红，像是克制着什么。

不论时隔多少年，这件事情在他等我心中永远是一个禁忌，不愿意被人提起的禁忌。他是当朝等我丞相，竟然还护不住自己最爱等我女子。

当年事发过后，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这是一场人祸，然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找到突破点。

现在，竟然有人告诉他，当年时间的参与者竟然还没有死？！

“你再说一遍！将事情给本相仔仔细细、完完整整地说出来！！”她一掌拍在桌面上，等着对面的老于，怒不可遏。

“老爷！！”赵华翩大惊，她当然不能让他说出来！如果说出来，按照南宫麟的性情，真的不知道她会有怎样的结局。

那个该死的女人，是南宫麟心口的一道疤，即使死了，仍旧抹去她在南宫麟心中的痕迹。

即使她留下的唯一的子女南宫镜汐是一个灾星，南宫麟还是在想尽千方百计地护着那个丫头。

如果说了，那她不就完了吗？！

“你住嘴！！”

南宫麟怒喝。

南宫秋雪刚到口的话被自己活生生地咽下。这是彻底地被惊吓到了，南宫麟在府中，面对亲人，面对自家人，从来不会用“本相”两字。南宫秋雪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人称“白衣少年”的丞相红着脸抖着胡子红着眼睛蹬着她和母亲。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于这才缓缓抬起头，继续他平和的语调。

“九年前……老于在南宫府是一个车夫。有一天……”

本该在房中念经的赵姨娘突然前来找他，赵华翩给了他一袋银子，他当时见钱眼开，便答应了赵姨娘，做了件至今他都后悔的事情。

“那天，我驾着马车，带着大夫人和……年幼的两位小姐一同上山。路上下着雨，我……故意将马车停在了山崖上，同夫人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片刻。然而，我外出解手回来后……没有立刻驾马，而是将事先准备的药喂给了马儿。马发了疯……这才一个劲儿地往山上跑，这才导致了大夫人的悲剧。”

“事情发生后，我感到后悔又恐惧。在山崖下留下了……一个佯装是我的死人后，便脱身往南逃向西河。谁知道……当初的赵姨娘一跃……成为南宫府的大夫人，一直在暗地里派人找我暗杀我。无奈之下，我只好烧毁了我这张脸……从此流浪在街头……不敢再去提这一段往事。”

“但我……没有想到……大夫人竟然如此狠心……连我老于的妻子和孩子都不肯放过……”

说着，留下一把眼泪。

“你！老爷，你可一定要……”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清脆的巴掌声打断。南宫麟这一巴掌打得重，赵华翩一个受不住，直接滚到了地上，她捂着迅速红肿的脸，噤了声儿。

南宫青禾早已经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劲儿，但她从一开始便选择与大夫人站在一起。此刻，看着南宫麟发怒，正准备开口求情的她，却在看到南宫镜汐缓缓从怀里掏出来的东西时顿住了脚。

怎么会在她的手里？

“你个毒妇！枉我信任你多年，竟然还会让你做南宫府的大夫人？！”南宫麟抖着身子，看着瘫坐在地的赵华翩，红红的眼睛里像是要喷出一团火。“晴儿对你照顾有加，若不是她阻拦，我早就把你给休了！”

“娘！”南宫秋雪实在是被吓到了，连忙跑到赵华翩身边，跪在地上搀扶着娘亲，看着南宫麟的眼睛尽是不可思议。

究竟是什么让她爹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来人，把这个毒妇带下去关起来！”不容抗拒的声音响起，谁下人们从未见过这般的丞相，迅速行动了起来。

“为什么？！”赵华翩只觉得浑身冷汗，心中却感到十分畅快，像是要把这憋在心中十几年的郁气一吐为净。“你问我为什么？！哈哈哈哈！”她癫狂地笑着，却让人感到莫名的苍凉。

“南宫麟，若不是我赵家的资助，你又怎么会坐上现在这个位置？！”

“可你是怎么报答我和我父亲的？！啊？”

“十年前你亲自端着圣旨关押了我的父亲，那个女人回来后更是对我不闻不问。”

“你把我关在秋华苑将近九年，而那个女人成了丞相府的夫人，为你生儿育女。你让我天天看着你们成双入对，阖家欢乐，叫我怎能不恨？！”

“哈哈哈！”

……

声音渐渐远去，等到镜汐反应过来时，转头却发现这位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丞相，颊上留下一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