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纨，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龙朔上前两步，冒着火焰的枪尖直指柳纨。但见那小道士一脸沉矜，丝毫不畏惧自己的模样。火光照在他的脸上赤红一片，仿佛染上了新鲜艳血。

“依我看，别查了，查什么查！”龙朔冷冷扫过月西楼与柳纨，语气决绝：“一定是他们二人狼狈为奸，相互勾结，所以才导致琴澜身受重伤！”

“那我们有什么目的要上她呢？”月西楼扭头看着琴澜，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

私以为，她与那琴澜前辈的关系也算不错。只是没想到到了紧要关头，她却和其他人一样一口咬定自己。虽然月西楼自己也不明白琴澜为何向着他们，可她心中，早就对这位美人失了崇敬的心思。

琴澜见月西楼看着自己，也不禁有些犯怵。她知道月西楼此刻定是恨透了自己，可是，她也确确实实看见是月西楼伤了自己。

那样子不仅一模一样，连身上穿得衣服也是毫无破绽的相同。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唐渊伪装成月西楼的模样，又怎么可能和她穿着一样的衣服，有一样的身高体形呢？

如此想来，琴澜才觉得凶手非月西楼不可。除非是她瞎了眼，才看错了那张脸。

阿鼻宫陷入一阵难得的宁静，众掌门齐头注视着月西楼与柳纨，似乎都默认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在他们眼里，月西楼和柳纨是联合密谋的雌雄杀手，而要杀琴澜能为着什么呢？无非就是琴澜手中的玄天秘册。

作为天下第一的心法，玄天秘册的诱惑力无需多言。当今中原武林，能够与它为之抗衡的，只有灵虚门的大无量经。玄天秘册出自珈蓝，后由珈蓝圣女柳非花转交于琴澜，这事情想必魔教的人都知道，如此，才有了暗杀琴澜这些事。

不过照这样想，反倒显得月西楼与柳纨动机蠢钝。

玄天秘册这样的至宝，琴澜怎么可能贴身带到阿鼻宫？这样的漏洞众掌门怎么可能没想到，他们不过都是一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

月西楼干笑了两声，胸口的血窟越来越大。苏念替她捂着猩红一片的血渍，哽咽道：“你不怕死吗？”

盛北鸢躲在琴澜身后，就这样看着面色越发苍白的月西楼，无动于衷。

“妖女，还不受死？”

随着龙朔一声长嘶，月西楼只见龙虎霸王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朝自己再度刺来。

相比前一次，这次的龙虎霸王枪攻势更猛，勾起的焰火也更加爆裂。冲刺之间，已是流光漫天，花白一片。

“哐——”一声巨响，月西楼在耀眼光辉中睁开原本紧闭的双眼。身前柳纨迎着怒风烈火身形笔直，手中真气源源不断编出一张巨型蛛网。

他死死咬牙替月西楼顶着，纵然他已知自己顶不了太长时间。可他无论如何也要挡在她的身前，哪怕……哪怕下一刻就要灰飞烟灭。

月西楼见柳纨指尖徐徐渗出点点新血，眸底划过一丝动容。她想推开那柳纨，却又被苏念牢牢抓住。

紫宸殿中华光万丈，照得整个殿室亮如白昼。其余人冷眼看着龙朔与那月西楼等人相互缠斗，没有一个人上前搅和。

这便是人群的残酷，他们总是只相信自己会相信的，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至于那些事要和自己扯上关系，那又得是另一番说辞。

与自己没关系之前，白可以是黑，黑可以是白，可一旦关系到自己，就变得立马锱铢必较起来了。

月西楼分出一点眼角余光看着那些极尽冷漠的面孔，每个人都是这场阴谋中的帮凶。曾经的珈蓝灭门时，如今的阿鼻宫祸乱也是，山洪暴发之时，没有一块泥石是真正无辜的。

月西楼忍着胸口剧痛，引出掌心的碧水剑来。那剑尖蕴动着丝丝温凉如水的碧色光圈，仿佛一株世外仙葩。

“师妹……”苏念轻唤一声，却发现一切早已来不及了。碧水剑在真气的催动中直直飞去，正对龙朔眉心！

龙朔双眉紧凑，硬生生用凝聚而起的那点内力挡住那碧水剑的攻势。对龙朔来说，月西楼功力尚浅，对付她一个黄毛丫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可柳纨不同，受了自己三掌，他还能大难不死，实力深不可测。现下又好端端地出现在阿鼻宫，只怕也是做足了准备。说不定就跟他母亲一样留了什么后手，让自己防不胜防。

龙朔一边想着，一边再次催动龙虎霸王枪向月西楼刺去。前面的柳纨略有些力不从心，在一声惨嚎之后，他便龇牙滚到了一旁。

“哧——”地一声，龙虎霸王枪不偏不倚插在了月西楼的血窟窿上。如果说之前只是刺穿了五分，那么现在这一枪，直接穿到了后背。

月西楼只觉胸口一阵酥麻，痛并不深沉，但胸口又好像实实在在堵住了什么似的，即便她看得到是一把笨重的铁枪。

隔着长长的枪柄，她还能闻到一股骨肉烧焦的味道。那是自己的肉吗？月西楼不敢确定。

但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已经不是锦乐门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女孩了。

从前有暮掌门，有季师兄，有苏念。如今后两位虽然都还在，可暮掌门却已经撒手人寰。

锦乐再无暮沉舟，月牙儿也再也找不回她的暮叔叔了。

月西楼越想越痛，越想越觉得无奈。她只觉体内一股不受控制的妖火直冲天灵盖，那裂痛的灼烧让她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似有似无烧焦的感觉也逐渐浓烈。

苏念有些怕了，他意识到师妹似乎有些不同。那乌黑的瞳孔莫名变得艳红夺目，仿佛两颗息息不变的火珠。师妹的身体也变得无比滚烫，轻轻一碰，似乎都能溅出火光来。

龙朔略微一怔，见月西楼的头发腾空飘荡着，双手提着两团熊熊燃烧的火光。他原在哪里见过这般景象，恍惚一想，才知道八门论武终试那天，似乎也是这样一副挫骨扬灰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