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震碎三观的耿时森依旧不放弃把叶伴歌的三观掰到正轨上，他艰难地说着：“如果你的爸爸没去世的话，那你后来会去参加艺考，成为一名歌手吗？”

如果啊……

“这个世界是一直向前流逝不会倒回的，你说的这个所谓的如果不过是一个永远没办法实现的虚幻的假设而已，问题的本身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叶伴歌毫不留情地就把耿时森的这个问题给拍掉了，不过考虑到这是自己今晚刚上手的键盘手，不能把人怼到离队，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回答了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不过如果我爸没去世的话，我可能也不会去参加艺考。我爸他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司机而已，他留给我的那辆皮卡是他平时用来运货的。他在去世之前还在攒钱，说是要买一辆轻型卡车，运载量更大，到时候可以运送更多的货物，攒更多的钱。”

“我爸是一个非常传统的男人，但同时他也非常尊重我的每一个决定，就算我在他的面前说自己要去参加艺考，他会唉声叹气，觉得我没什么前途，但也会给我攒点钱。可是，我爸和我还有我奶奶，从我小时候起三个人就相依为命，我奶奶去世之后，我爸就只有我了，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他昼夜不分地去工作，去攒钱，只是为了支持我的梦想？要知道，要成为明星，在出名之前可完全就是入不敷出的状态，我自己一个人上没问题，就算是入不敷出也没关系，以我的聪明才智，走到我想要的地方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要拖累他一段时间，只要想想，我就做不到。”

叶伴歌小时候有点瞧不起他亲爹，但是这是他的亲爹，只能他一个人瞧不起，如果其他人敢瞧不起他亲爹，他分分钟就能跟对方杠上。所以啊，他不舍得让跟自己相依为命的亲爹太累。

听到这个故事，耿时森沉默了。

一直以来，叶伴歌在提起他已经去世的亲爹时，都没有丝毫难受的表情，甚至连一丝怀念都没有，耿时森就以为，叶伴歌跟他爸的关系不太好，所以导致叶伴歌根本就不觉得对方去世是一件难过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叶伴歌跟他爸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你和你爸的关系感觉挺好的。”耿时森不知不觉就吐出了这句话来，反应过来之后，恨不得立刻捂上自己的嘴。

叶伴歌看他的反应，觉得有点好笑：“我和我爸的关系确实是挺好的，比起父子，我们更像是兄弟。怎么说呢？我爸是十八岁的时候跟我妈结婚的，他们是相亲之后在一起的，但是据我奶奶说的，我妈比我爸大两岁，她很讨厌我爸，在结婚之后，根本不让他动，但是后来好像又认命了，在我爸二十二岁的那一年生下了我，但是没想到，在我断奶之后，她就跟我爸提出来离婚。我爸立刻同意了。他说，想要离开的人，你永远都留不住。”

“大概是因为有孩子的时候太年轻了，我纯粹是因为有我奶奶在，我才能如此健康成长，反正我爸也学不会当爸爸，他有点小孩子心性，跟我相处模式一直都是朋友对朋友，从来就不是父亲。也是因为这样，我和他的关系还挺不错的。不过因为他是个弱鸡，我奶奶身体也不太好，她就一直担心着她去世之后，我爸照顾不好自己，所以养我的时候很认真，基本上是把十八般武艺全都交给我了，让我成为家务活一把手，就是希望我以后能够好好照顾她的儿子。哎，你看，她就是只疼她儿子，一点都不疼她的孙子。结果没想到，还没等我长大，他居然就意外去世了。”

有些场景，他都以为自己忘记了，结果没想到一回想，居然全都能想的起来。

一年级的时候，亲爹和朋友一起开公司，结果没想到公司里的钱全都被朋友给骗走了，虽然他手头里还是留了一点小钱，不至于穷到要上街去要饭，但是因为被朋友给骗了，他很难过，那一天在外面的天台上他喝着酒，酒量贼差，买来的酒一共就三罐，还喝不到一半就抱着叶伴歌的腰在那边哭，惨兮兮的。

三年级的时候，奶奶去世，当时奶奶的尸体就放在现在屋子的客厅里，亲爹傻傻的，动都不动，哭也不哭，就那样盯着奶奶看，好像她还能活过来一样。当时叶伴歌艰难地给奶奶换了寿衣，还通知了殡仪馆的人带着棺材来拉人去火化，当时殡仪馆的人要带把奶奶带上车的时候，他总算是哭了，死活不让人带走他妈妈，嘴里一个劲儿地喊着人还能活。也就因为殡仪馆这件事，叶伴歌被他记恨上了一段时间，觉得他叫人来的时间实在是太快了些。

六年级的时候，他去送货，顺便送他去上学，结果没想到路上居然遇到了车祸，大卡车倒地朝他们冲过来，一向开车很温吞的亲爹使出了漂移的技术，躲过了一劫，大难不死之后，他一直在发抖，警察来的时候他都没办法好好说话，还是叶伴歌给警察做的笔录。

记忆中的爸爸，胆子一直很小，还喜欢哭……

他突然想起来父亲去世的那一天，微风正好，麦田上新生的狗尾巴草在风中飘摇，蒲公英的穗子飞得漫天都是，草长莺飞的二月天，火车呜呜地从轨道上开过去，那个时候，他站得很远，远远地就看见了亲爹卧轨的样子，那段距离真的太远了，远到他看不到当时卧轨的他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爸是怎么去世的？”

卧轨自杀，火车过去的时候直接变成了一滩肉泥。

耿时森突然就问了这个问题，沉浸在回忆中的叶伴歌差点把事实真相说出来，他咬住了嘴唇，调整呼吸：“出了车祸，没救回来，人就那么没了。”

“那开车的驾驶员应该赔了很多钱吧？”

没有，他做得很好了，在发现有人卧轨的时候就开始刹车，是那个大傻叉一直都不动，所以火车才会碾过去，最后还下车捡了尸体，给他拼好放在路边，通知了最近的站点去处理，所以没赔钱。

“嗯，赔了医药费和小几万吧。反正那点钱最后都算到了他的遗产里头。”叶伴歌面无表情、内心平静地说出这些话来，仿佛一切都是真的，而边上的耿时森也确确实实相信了他说的那些话。

“你呢？跟你爸感情好吗？”

叶伴歌反问耿时森，耿时森就开始回答：“我和我爸的感情在我小时候感觉还挺好的，但是长大了以后，其实相处得有点尴尬。他是一名法官，平时见到的犯罪的未成年比较多，就特别关注我和我哥在这方面的事情……”

耿时森巴拉巴拉一大段，就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一扭头，就看见了已经安然入睡的叶伴歌，差点气笑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耿时森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我和我妈的感情其实不太好，主要是……”

这样的感觉真不错，可以跟别人巴拉自己的事情，即达到了宣泄的目的，别人也不会听进去。

耿时森表示，他就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

叶伴歌：这瓜娃子怎么还不给我闭嘴！学霸不该是个话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