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拜托你了。”

“谈什么拜托，我怎么说也算是被言蹊叫姐姐的人。”清歌笑道。

她眉眼弯弯，那双眼睛动人心魄，脸上羞红，八月十五的月光柔和的照在她的脸上，漫天的孔明灯都不如她灵动灿烂。

“那言蹊现在住在何处，还是那个旧草屋吗？”清歌问。

“言蹊的父亲曾经是朝廷官员，因为某些事情含冤入狱后来被人伪造自杀了，在那之后言蹊就跟祖母躲在外面，没进过京城，之前因为他祖母的病他上了京可能被追杀他的人认出了，恰巧那天我去看他遇上了，就把他带回我家。”赵承焱粗略解释。他相信清歌不会乱说。

“就是我在竹林看到那次吗？”她没记错的话那天跟言蹊去茅屋时有经过那片竹林。

“对。”

“那言蹊祖母的身子如何了？”

“现在好了许久，可以起来走路也可以说话了。”

“那就好。”清歌松了口气，拿起酒坛又是一顿猛灌。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清歌忽然放下酒坛，淡然地看着天上的圆月，轻声说道：“赵承焱，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赵承焱将目光投向她处，点头：“你说。”

“你虽然在做着行侠仗义的事情，但同时的…你也在杀人，这样的正义，算不算扭曲？”清歌认真地看着他，他虽然温润如玉，可杀气人来也是毫不眨眼，那天真的把她惊到了，或许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吧。

尽管那天听了风奕靖的话后心中释然了许多，但她还是想问问赵承焱，应该是想从他的言语中得到某种心灵上的理解。

赵承焱微愣，想了想，道：“我刀下亡魂虽多，但那些人做的坏事杀的人更多，朝廷治不了那些人，如果放任那些人为所欲为，那些人做的事情会更加过分、会杀更多无辜之人，所以我也只能以暴制暴。其实我有时候也在想，这样的正义算不算正义。但如果以暴制暴是唯一的方法，我相信我做法没有错。我跟你保证，我的剑下绝无冤魂。”

清歌看了他许久，最后低头释怀一笑：“我或许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但我理解。身逢乱世，有许多迫不得已的事情，何必件件都深究呢。”

赵承焱像是松了口气，浅笑道：“我以为阿宁会觉得我杀人如麻。”

“疾风侠行侠仗义嫉恶如仇，怎么会是那人的人呢。”清歌盈盈笑道，“干了。”

两人拿着酒坛碰了一下，你一口我一口，也不知喝了多。

远处喧嚣的声音越来越小，漫天的孔明灯越飞越远，最后变成天边很小很小的一个光点，月色也渐渐淡了下来，夜晚的风凉意深深。

清歌倒了倒酒坛，里面空空的，“没了，还有吗？”她挥了挥手中的酒瓶，带着微微的醉意向赵承焱问道。

“今夜只带了两坛过来。”他和母亲吃了晚宴后便独自出门逛街，突然见到她和怀王在一起，顺手买了两坛桂花酒引她过来，真没想到她这么能喝。“我记得上次去虔竹坊你还问过我酒的度数。”

“那时我害怕自己的这副身体不能喝。”清歌打了个酒嗝，突然从屋檐上站了起来，踩着脚下的瓦片，摇曳了两下才站定。

赵承焱看她站起来也顺道起身护着她防止她掉下去，“小心些。”

清歌笑了笑，因为喝了一小坛的酒，脸颊通红，“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风奕靖会怀疑的。”

赵承焱看了眼天色，点头道：“好。”

“那你什么时候教我轻功？”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清歌低头冥想片刻，道：“三天后，初识之处见，如何？”

“你能出怀王府吗？”赵承焱微微担忧。

“放心，我自有办法，你可别反悔。”

“答应你的我自然不会。”

“那三日后，不见不散。”清歌拍了拍赵承焱的肩膀，潇洒随意，说完，还未等赵承焱反应，她就顺着屋就一层一层地往下跳下去，动作利索，身手敏捷，速度稳实，很快便到达了平地上。

到了平地后，她抬头跟赵承焱挥了挥手，这才转身离去。

赵承焱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笑得温润如玉。

真是个气度非凡的女子。

昨夜饮酒虽未致醉但也是一夜浓睡，清歌醒来后打开房门，一眼便瞧见院中的梅花被一夜的雨疏风骤折损揉拧，地上一片粉红的狼藉，飘散着清新的香气。

经历一夜风雨，空气变得舒服又好闻，清歌闭上眼睛吸了很大的一口，清晨的光打在她的脸上，照亮了半张脸，她喃喃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呃…虽然此时不是夜晚。

但这个季节要是春天就更好了。

可惜秋风使枫叶凋谢，季节也在彰显悲伤。

突然明白为什么古时候那么多写诗的作者了，看到此行此景，真的很有触感。

她突然觉得没有网络的世界其实也不是那么无聊了，可能心境变了，被气氛感染了，开始对这个地方有感情了吧。

不过她与赵承焱约定三日后见面，肯定不能只出府几日的，该怎么去跟风奕靖说这件事呢？她忽悠了他这么多次，这次恐怕他没那么好骗了，得想好充分且他不能拒绝的理由才行。

清歌心道，

身侧传来一道声音：“王妃何以有此感慨？”

清歌顿时被惊了一下，转头一看，一道修长走下廊上的梯步映着背道清晨的光迎面向她行来，乌发如墨，五官俊挺，银袍飘飘，一举一动皆透着淡雅的气息。

“殿下。”清有点紧张地喊了一声，脸上挂着虚假的笑意和懊恼的神色。

糟了，昨晚喝了酒精神有点松懈，她直接就回了府睡觉，忘了把风弈靖落在西下坊那边了。不对啊，他堂堂一介皇子，不大可能在那里等她的，应该很早就回来了吧。

可是清歌却说服不了自己，她总觉得风弈靖应该是在西下方的饼坊处等她了。

风奕靖向她靠近，自然能闻到她身上残留的酒气，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只轻描淡写道：“看来王妃昨夜去了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