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雪之下雪斋早早起来，洗澡刷牙又洗脸,把胡子刮得干干净，然后穿上昨天在楼下商场买的新西服，精神抖擞的就出门了。

乘坐电梯直达负一楼，雪斋驾驶着那辆蓝色特拉斯model x驶出了地下车库。右拐之后看见路口的绿灯闪烁了几下，没有选择猛踩油门冲过去，而是把车子停靠在斑马线前静静地等待。

宁等三分，不抢一秒。

边上就是六本木新城，一个超大型复合性都会地区，约有2万人在此工作，平均每天出入的人数达10万人。

雪斋将车窗降下一半，看着来来往往为生活而奔波的上班族们。

漂亮小姐姐是真的很多，清一色都穿着OL制服，一种很具有城市文化氛围的着装，让人感受到城市美女的干净利落。

日本女性乃至整个社会的“服装不自由”一直在为人诟病。不论什么季节，朝九晚五的电车上总能看到一群服装公式化的上班族，西服领带公文包一样都不能少，冬天瑟瑟发抖，夏天汗流浃背。

在很多人眼里，日本的JK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寒冬腊月她们也会穿着短到大腿根的小裙子去上学。曾经有记着采访过一个女高中生，你们冬天穿短裙不冷吗？

她的回答是：“当然冷啊，但是没有办法啊。”

“没有办法”，也是一种常态，这种常态下，显然是没有自由可言的。

日本就是一个这样奇怪的国家。

正式场合的单调和束缚，对应着私人时间的时尚与自由。在不同的范围内，日本人有不同的标准，就如同清晨寂静无声的满员电车，和夜晚丑态百出的末班电车，同样拥挤的车厢内，上演着截然相反的场景，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日本人呢？

哪一个都是。

……

……

大约半小时后，雪斋到了丸之内。

丸之内是东京的心脏，这里汇集了全日本几乎所有的顶级公司总部，有很多大型银行与三菱财团为中心的企业大厦，是日本的金融、经济中心之一。

同时也是雪之下雪斋之前上班的地方。

因为要进行岗位调动，所以他手上的业务和客户1资源都要转交给别的同事。

他今天来公司就是为了把这些事情给办好。

本来小野次郎跟他说可以在家再休息几天的，毕竟才刚刚出院，但是雪斋不想等。

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一个月之内。

他必须要创造出一个奇迹。

这是对自己人生的负责，也是那天对英梨梨的承诺。

……

把该交接的东西都交接了，人事部那边的手续也办好了。

最后，雪斋向这些一起共事了两年之久的同事们鞠了一个躬，算是表达他们两年来对自己的照顾以及感谢。

这个鞠躬是替原主人鞠的，也算是在最后给同事们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吧。

不然直接办完手续就直接走人，招呼都不打一声，确实显得有些不太礼貌。

原主人本来在公司的风评还是不错的，现在既然都要走了，就更没必要再留给人什么把柄在背后议论了。

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的走。

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

……

雪斋不是一个人离开的，他是和总经理小野次郎先生一起离开的。

野村次郎和董事长野村正雄两人是大学同学，在大学时期就建立起了非常不错的友谊，后来毕业之后野村正雄回到家族企业上班，从柜台营业员做起，最后一步步走到了董事长的位置。

而小野次郎则是去了美国留学，在取得耶鲁大学经济学硕士学位之后就进入了华尔街工作，后来又因为业务的调动又回到了日本，成为了某投行的亚太区总裁。

再然后小野次郎就被野村正雄用高薪挖到了野村证券，担任总经理。

雪斋本来就是小野次郎非常看好的一个下属，觉得他能担大任，一直都是他的重点培养对象。

这次雪斋要调岗，其实他心里也是非常惋惜的，劝说无果后小野次郎还是选择尊重他的决定。

“希望雪之下君的到来，能够给千早创投注入一股新鲜血液吧。”

小野次郎心中想道。

因为他和野村正雄非同一般的关系，所以野村千早也可以算是他侄女。

他这个当长辈的自然是希望小辈越来越好。

当初野村千早和野村正雄闹的最僵的时候，他曾经出面当过说客，让野村千早来给自己身边工作，不过千早这家伙倔的很，死活要出去自己创业。

最后野村正雄直接大手一挥给了她20亿，让她自己出去闯荡。

其实也有点赌气的意味。

哎，有钱人连赌气的方式都这么“清新脱俗”。

千早创投在万众瞩目中成立了，从它诞生之日起便收获了无数的关注度，成为了日本民众眼中的明星公司。

有人看好，也有人看衰。

最后野村千早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了世人——别说是二十亿了，你就是给我两千亿，我野村千早也能给你亏的一分不剩。

因为真的是投啥亏啥。

把小野次郎都给看湿了。

半年的时间投了十个项目，只有一个是盈利的，另外九个全都没了。

以至于野村次郎都怀疑野村千早是否真的适合干风投这一行了。

剩下十个亿，说多也多，说少也少。

少投一点的话，投个几十个项目应该是没问题的。

多投一点的话，可能一个项目就能把这十个亿给烧光。

但是以野村千早的投资风格，肯定是不可能少投一点的，不然也不会半年就亏了十个亿了。

所以小野次郎非常担忧，如果野村千早把这二十亿都给亏光的话，这场她和野村正雄的赌约可就以她的失败告终了。

按照两人当初的约定，野村千早将要回到野村证券，从最基础的岗位做起。

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年轻人是需要多打磨打磨的。

但是小野次郎了解野村千早，输了她是一定不甘心的，指不定之后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

千早创投在新宿区青石大厦，距离丸之内也不算太远。

雪斋和小野次郎开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乘坐电梯的时候，小野次郎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主要是关于野村千早这个人的。

因为他和野村千早接触比较多，对她比较了解，确实是一个不太好相处的人，所以也是给雪斋打一下预防针。

“放心吧，小野经理，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雪斋微笑着说道。

原主人是一个很有规划的家伙，早在两个月前就打算去千早创投了，暗地里对野村千早进行了一番调查。

还写了一份非常详细的调查报告。

所以事实上小野次郎说的那些雪斋心里早就有数了。

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叮。”地一声，电梯停在了16楼。

千早创投到了。

……

雪斋和小野次郎坐在会议室，前台的工作人员为他们端来了茶水。

“有意思。”

雪斋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浓郁的茶香弥漫口腔。

茶确实是好茶，最顶级的宇治玉露，每公斤就要15万日元。

由此可见野村千早在招待客人这件事情上是毫不含糊的。

再加上这仅有一百多平的办公区域，使得雪斋对于野村千早这个人越发的好奇。

“明明昨天晚上还答应的好好的……”小野次郎感到有些无奈。

昨天他就打电话告诉野村千早，说今天会有人从营业部那边调到千早创投，那时候野村千早答应的也很爽快，说自己明天早上会把时间腾出来接待。

可结果呢？

他们一进公司，前台的岛田纪美就告知他们野村千早出去谈生意了，可能要下午才能回来，接着便领着他们去了会议室。

岛田纪美可能的确是一无所知，只是单纯的遵照野村千早的吩咐行事。

但是雪斋心里很清楚，野村千早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呢。

“八成是把我当成他爹派来监视她的间谍了。”

雪斋喝着茶，嘴角流露出一丝颇为玩味的笑容。

也算是阴差阳错吧。

自己的本意是帮助野村千早将濒临破产的千早创投起死回生，是友军。

但是没想到野村千早和她父亲野村正雄的关系这么僵硬，自己误被她当成了敌人。

这个开局确实有些糟糕，会给他之后所要做的事情带来不小的阻碍。

但是问题不大。

两人在会议室等了半个多小时的样子，雪斋杯里的茶水都续了好几次了，但是野村千早仍旧没有回来。

小野次郎还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雪斋本来都想开口劝他不要再打了，因为野村千早这摆明了就是故意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他不能把自己给暴露了。

看着雪斋一脸淡定的模样，小野次郎心里越发感觉不好意思，遂开口道：“马上就到饭点了，要不我们先下楼去吃个饭吧。”

“我不饿，小野次郎先生饿了么？”

雪斋微笑着说道。

在说话的同时给小野次郎使了个眼色。

小野次郎也是聪明人，看到这个眼色之后就明白雪斋的意思了。

“早上吃的比较多呢，我也不饿，那就继续等吧。”

小野次郎笑着说道，然后端起茶杯开始慢慢品。

两人就这么不动声色的在会议室坐着，看上去没有半分的急躁。

但是此时青石大厦一楼的星巴克里面，一个留着一头棕色短发的年轻女人却坐不住了。

在她面前放着一个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千早创投会议室的画面。

短发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野村千早。

正如雪斋心里所猜测的那样，野村千早这个女人真的在会议室里装了监控，然后躲在某个暗处偷偷的监视着他们。

……

好端端的突然说要从营业部调过来一个人到她公司，野村千早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是她父亲派过来的间谍，那必然不能给他好果子吃。

所以她打算给这个叫雪之下雪斋的一个下马威，先杀杀他的气焰。

可谁曾想这家伙耐性倒是很不错，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脸色竟然还是这么淡定。

现在眼看着就要饭点了，自己要是再把他们晾在会议室的话，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尤其是小野次郎还是自己的长辈。

野村千早这人虽然胡闹，但是礼节还是懂的。

她站起身来，拿起手机便准备上楼。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号码显示的是公司的前台座机。

她按下了接听键。

“我是野村千早。”

“千早小姐，竹本公司和原田公司的人到了，他们说一周之前就和你约好了今天上午碰面的。”

“行，我知道了，我马上到公司了。”

野村千早挂掉了电话，急匆匆的走出了星巴克，朝着电梯走去。

她还真的把今天约了竹本公司和原田公司的人谈投资这件事情给忘了。

不然她肯定会提前跟他们打招呼，把见面的事情推到明天。

但是现在人都已经到公司了，想推也推不了了。

“看来只能先把雪之下雪斋给放一边。”

野村千早叹了口气。

但是同时心里面又非常不甘心。

“有了！”

坐在往上升的电梯里，野村千早心里头突然蹦出了一个绝佳的主意——既可以测试一下雪之下雪斋到底是否是父亲派过来监视她的间谍，又可以探探的他的深浅。

这个主意到底有多棒呢？

棒到野村千早都想夸自己一句小天才。

……

……

“我们boss马上就回来了，请你们在会议室稍等片刻。”

前台的岛田纪美小姐领着竹本公司和原田公司的人往会议室走来。

“麻烦岛田小姐了。”

竹本公司和原田公司的人也非常客气。

毕竟他们是来找人家投资的，说的再简单通俗一点就是来要钱的，所以姿态自然要放得低一些。

岛田纪美拉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对着小野次郎说道：“小野先生，千早小姐马上就回来了。另外这些人是之前来找千早小姐谈事的。”

“嗯。”

小野次郎点了点头。

听到岛田纪美说野村千早马上就回来了，他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你们先请坐，我去给你们沏茶。”

岛田纪美微微躬身道，旋即便退了出去。

竹本公司和原田公司来的人倒是不少，一方来了五个，一方来了七个，本来就不怎么大的会议室瞬间就感觉拥挤了起来。

小野次郎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竹本公司和原田公司，估计是来找投资的小公司吧。

而两个公司的这些人同样也不知道小野次郎是谁。

哪怕他是日本第一券商野村证券的总经理，但是知名度可能还比不上一个十八线的明星。

竹本公司和原田公司的人自己找位子入座，两方坐在了U型会议桌的两边，但是尴尬的是这会议室实在太小，总共只有十三张椅子。

小野次郎坐了一张，也就是还剩下十二张。

正好坐满。

雪斋上完厕所回来，一推开门发现会议室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而且最尴尬的是自己的位子还被人给坐了。

“我们去千早的办公室等吧。”

小野次郎皱了下眉头。

他方才一下子没注意，雪斋的位子就被一个女孩子给坐了，总不能让人家站起来吧？

这样有些不礼貌。

“嗯。”

雪斋点了点头，他也干不出那种让别人站起来说位子是他的事情。

正当两人准备朝着门外走去的时候，那个坐了雪斋位子的年轻女性突然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目光从雪斋身上瞥过的瞬间，眼眸中当即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

“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