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小容并没有退下。

赵修辞端起茶杯，虽然涩口，但是这杯壁的温度仿佛让茶都润了起了，咂摸出滋味了。

沈重的眉头皱得更深，赵修辞从没见过这样的师叔。

沈重拍了拍手，小容方才醒悟。

“老爷，是我不对，我刚在想之前看的书，里面两句“彼出于是，是亦因彼”，不由自主多想了一会儿，疏忽处，请老爷责罚。”小容没有惊慌的样子，语气也很冷淡，也不知是不是浑不将沈重的话当一回事。

“小容，你真是……”沈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从没有哪一天皱眉这么多次。

“师叔，不必如此，小容姑娘是真性情。”赵修辞笑着摸了摸短髯，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小容姑娘，我的茶喝完了，烦请你再倒一杯。”赵修辞拿起茶杯，微微倾侧。

“是。”小容说道。

沈重若有所思地看向赵修辞。

小容很快又端来了一杯茶，这次她没有再犯错走神了。

当她将茶放于赵修辞面前时，赵修辞忽然说道，“是亦彼也，彼亦是也。”

小容微微一顿，收回双手，说道，“野马也，尘埃也。”不做停留，便退下了。

赵修辞目送小容的背影，当其消失，他对沈重说道，“师叔，赵心怡的条件，我想对于师叔来说并非难事。而我之前提过条件，不过我现在倒是想换一个条件。”说着他将面前的三个茶杯向前一推。

沈重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赵修辞静静地等着，按照沈重的意思，今天就是要利落，事不过三，这是他第三次来此了。

沈重终于开口，“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赵修辞笑了，“师叔，我已经想好了，我是信人。”

沈重道，“喝茶也能喝醉了。这事情，你自去问她吧。我还有事。”

赵修辞收到沈重的送客之语，丝毫没有不快，带着笑意便走了，许是真的去找她问了。

赵修辞走后，沈重也不喝杯中的苦茶了，他想了一想，取了一床琴，清清幽幽地弹奏了起来。

算着平儿拦他也有些时辰，文里又向着方池假山走来，听见沈重正在弹琴，文里便停了下来，他凝神听了一会儿。

此时沈重的琴声凝而不断，琴意连绵不绝，而音驳杂反复，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事情，文里叹了一口气，这时候怕是不能打搅老师，他之前跟赵修辞谈事情，此刻很有可能是在反复盘算得失，若是前去贸然打搅，只怕老师会不快。

文里现在只盼望尤侬不见老师，那么她的行动，老师还不知道，又或者即使知道，也不会太久。

思量许久，文里还是决定明日再找老师，便想便心思烦乱回自己的糅心斋了。

第二日，文里早早便醒了，因为他虽然不是因为此事不得入眠，却是因为此事梦到种种，诸如昨日赵修辞来便是给赵心怡提亲，而沈重也是满口答应，又梦见赵修辞刁蛮、势利而又口舌伶俐比师姐的管束还要让人苦不堪言种种，直吓得他醒来。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先去外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