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笑容冷了下来，眼中划过一丝伤感。

“怎……怎么了？”阿尧觉察到了些什么，停止了说笑。

“没事，干了这杯！”我端起红酒，但丁总监并未响应。

“如果心里面不痛快，那干脆哭出来，别硬憋着，这里只有我和阿尧，没有人会笑你。”

“不，我不能那么轻易就流泪。若是这点小小的挫折就让我哭鼻子，那以后遇到更大的挫折，我该如何面对？”

“你的心里就不觉得难过吗？这样的机会失去了很难再有。”

“你不也失去了这次机会吗？我们都是拜Johnson所赐。其实，失去这个机会我并不在意，因为本来我就想主动放弃，毕竟我资历尚浅，不该好高骛远。而我之所以没有放弃，一是不想辜负你和Lily的期望，二是想给Johnson点颜色看看。能够在内选会上得到大家的认可，我已经很知足，也算没给你们丢脸。Johnson暗中使绊，说不难过那是假的，每一件作品都是设计师的心血，这半个月来我不眠不休，倾注了太多热情，我感觉它们就像是我百般呵护的孩子，却被人狞笑着扼杀，你明白那种感受吗？”

“明白！当然明白！我也是设计师啊！”

“现在既已成事实，说什么都没用了，只有不醉不归！”我再次端起了酒杯。

“不！我们不该就这样放弃！”

“不放弃？”

“嗯！”丁总监看了眼手表，“8点钟，我们还有一整个晚上！”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走！我们回公司！”他拿过我手中的酒杯，放到桌上，对阿尧说，“改天再来给你量尺寸！”

没等我反应过来，已被他拉出了门口。

“云成！你打算做什么？”

“我们要连夜赶出一套设计稿，只要一套就够了！”

“此刻回去赶稿？”

“是！别再耽误时间了，走！”

我们开车回到公司，来到他的办公室。

“我的办公室比较宽敞，就在这里吧。”

“云成，绘图虽然要不了多长时间，可是设计的灵感不是说有就有的，我之前搜集整理了一个多礼拜，才找到了思路。短短一晚上，我怕出不了成果。”

“不管成不成，试了再说！”他支好画板，把铅笔递在我手中。

好吧，既然他这么支持我，那就放手一搏！

“一个晚上只能出一件作品，5个出席场合，红毯是重中之重。所有的媒体和公众最关注的就是红毯着装，所以，我们必须针对红毯来做设计。”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深表认同。

握着笔，看着那一张白纸，不知从何着手。时间一下子转到了12点，我和他反复讨论，都没有结果。

我感到有些累，靠在沙发上发呆，许多设计元素在我脑海里跳跃，却始终抓不住最贴切的那个。

算了，欲速则不达，我去冲了两杯黑咖啡，边喝边在他的办公室里踱步。

“咦？你会冲浪啊！”我看到他的书架上摆着一个相框，照片里的他被掀起的蓝色巨浪包围，脚踩小小冲浪板，呈半蹲的姿势，让人感觉万分凶险。

“嗯，这是去年拍的。我冲浪的技术不算好，但我喜欢和巨浪搏击，仿佛超越自我的局限，整个人只剩灵魂和海洋交流。”

“那感觉一定超震撼吧！”

“当然！会让你对生命产生不一样的诠释。”

“对，对……就是这个感觉，震撼！超越自我！彰显个性！”

“你嘀咕什么呢？”

“我有灵感了！”

心中就像在夜里射入一道光，我跑到画板前，开始绘图。

3点半，轮廓初稿完成，包括正面、背面、侧面三幅。

同样遵循Susie.Ma的体貌特征，我运用长波浪的弯曲形态，在肩袖和斜襟处增加褶皱线条和立体装饰，一方面突出她的丰满，一方面利用人眼错觉掩饰她的不足，从而优化她的身体曲线。礼服采用长拖尾裙摆，轻纱飞扬半袖。如果当日有风，这件礼服的效果会最棒。随风鼓动的纱袖和群尾将如同翻滚的浪花，层层叠叠，轻盈灵动。

“好一个浪花美人！柔美中透着倔强，清纯中流露性感，婀娜中不失端庄。这才是最符合Susie.Ma的设计，不是吗？”丁总监拍手称赞，兴奋不已，“这幅作品叫什么名字？”

“嗯……叫《踏浪》好不好？意味着不畏阻挠、直面危险、勇于挑战、踏浪前行。”

“意义很好，不过好像太过刚性了，我觉得应该叫《海上维纳斯》！你看！她多像诞生在海中的维纳斯，美丽梦幻，令人屏息。”

“《海上维纳斯》……太棒了！这个名字好！就叫《海上维纳斯》！”

“哈！苏桐，你真是神来之笔，阿尧说的没错！”

“别捧我啦！我会骄傲的！要开始上色了，我打算用浅浅的水蓝，纯净无暇的那种蓝，能够和白色和谐的相融，营造出蓝色海洋和白色浪花的静谧之感，还要带一点阳光的温度，就像……就像……”

“就像土耳其的蓝礁湖！”

“没错！”

“如果裙摆上缝制几个小贝壳或者小海螺就更好了，维纳斯是踏贝而生的。”

“Good-idea！”

5点钟，彩色初稿完成。

我和丁总监对细节和色彩进行了修正，最终定稿时天已微亮。

等我们补充好设计说明，刚好到了上班时间。

淡淡的晨光照在设计稿上，我和丁总监松了一口气。

“你觉不觉得这一夜格外特别？”他的面容在奶白色的阳光下显得十分温和，长长的睫毛变成了深棕色。

“是很特别，紧张而又漫长。”我望向窗外，宁静的世界又开始了新的喧嚣。

打开办公室的门，Johnson刚好路过。

他看到我们，停下了脚步，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冷傲的目光、精致的发型，一身高定，还有迷蒙的香水味。

他这样装扮是为了给Susie.Ma留下好印象吧，没有人喜欢邋遢的设计师，哪怕他的作品再优秀。

以前，我很怕他看到我和丁总监一起说三道四，现在我不怕了，谣言本来就是无中生有，有人想诽谤你，根本制止不了。

丁总监也无视他的存在。

“苏桐，累了一晚上了，回去梳洗一下吧，你的头发都乱了。”他伸出手捋了捋我的发梢。

“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我家比较近。还说我呢，你的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我伸出食指绕着他眼眶画了两个圈。

“是吗？那好吧，我就却之不恭了。”

“走吧。”

我们关上门，在Johnson注视的目光中有说有笑的进入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