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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儿,失去他的消息已经十四年了。
十四年,虽不至于沧海桑田,但足以让庄稼变大厦,让小卖部变supermarket,让百货商店变CBD,让原本宽阔的街道天天堵车,让小姑娘变成大姑娘,不,按我继父的话说,应该是老姑娘。
28岁的未婚女人,还不算是老姑娘吗?
继父天天数落我这么大年纪还不嫁人,我通常是左耳进右耳出,这么多年我已经养成了一边听他骂人一边哼歌的习惯。
昨天白天帮妈妈备菜,晚上又是夜班,回到家浑身都要散架了,心想着幸好今天周末,可以补个觉,谁料睡了还不到3个小时,房门就被砸得哐哐响。
门外是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桐桐,你出来嘛!我给你买好吃的了!你快出来嘛!”
“天啊!冬瓜,你能不能饶我一次啊!”我抓狂的用被子蒙住头,很想假装没听到,继续和周公约会,可是他喊起来没完,我太了解他了,见不到我他能把我家房门砸个窟窿。
“妈……”我弱弱的喊,真希望此刻她没去铺子里,过来救救我。
冬瓜砸门的频率越来越高,嗓门也越来越大。
我实在忍无可忍,腾地跳下床,跑过去打开门。
“冬瓜!”我一脸怒气,严肃的叫他名字,不,不是名字,是外号。
冬瓜一看到我,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阳光灿烂猪八戒!
我生气的将头别向一边,不看他。
“桐桐,你怎么了,为什么眼睛黑黑的……”
“还不是因为你!我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刚睡着又被你给吵醒了,你说我能没有黑眼圈吗?啊?哼!”
“桐桐,对不起……我给你买了好吃的,你赶紧吃吧,吃完再睡觉觉。”冬瓜递给我一个袋子,里面是便捷餐盒。
我看着他肥嘟嘟、憨傻傻的脸,满眼无辜的神情,无奈的叹了口气,接过餐盒。
“这是什么呀?”
“你打开就知道了,呵呵,呵呵呵……”冬瓜傻笑。
“你也没吃吧,那就一起吧。”我把他让进屋里,将餐盒放到桌上,打开一看,是龙王庙街的水晶生煎!
这小子!居然跑了10公里只为给我买份早餐!真是个傻子!说他傻,这些年为了讨好我也动了不少花心眼,可谓是傻子中的高智商情圣了。
其实,我嘴上老喊他“冬瓜”、“八戒”、“傻子”,心里却把他当成好朋友。有时候觉得老天没给他一副精明的头脑,是对他的一种恩赐。聪明反被聪明误,太聪明的人看透太多、算计太多,烦恼也太多。
冬瓜虽然不聪明,但他一直过得很开心,就算一时不开心,哭过一场之后就什么都忘了,依然能蹦蹦跳跳,乐乐哈哈,从来不见他顾影自怜、无病呻吟。
和他做朋友,我可以毫无防备,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哪怕说的话没有逻辑,他也能听得津津有味,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没有逻辑的人。
要不是继父非得撮合我俩结婚,或许我们能一直做朋友。但现在,我心里头有些拧巴。
前些天继父又软硬兼施让我答应这门亲事,我知道他看重的是大冬家有钱。大冬的父亲在郊区开了两个砖厂,随着这些年房地产业的井喷式发展,他们家也享受到了阳光的照耀,发了横财,在市里买了三套房子。
这年头有钱没有办不到的事儿,虽然大冬有智力障碍,但想嫁给他的姑娘成群结队,在这一点上,大冬显示出了超于常人的执着和有主见,他几乎天天来找我,一见到我就死缠烂打,赶都赶不走,他爸妈每次和他提结婚的事儿,他都问:“是桐桐吗?我要桐桐做老婆。”
开始他爸妈当他说疯话,没理他,找了几个姑娘给他相亲,但他一看不是我,就嚎啕大哭,坐在地上撒泼耍赖不起来,有一次还抄起把刀子装模作样要死要活。他爸妈就他一个宝贝儿子,哪舍得让他伤心,知道他一心想着我,便和我继父提了。
继父一听,喜出望外,送上门的大生意!他没立即答应,提出要100万礼金+一套房。
这根本就是把我给卖了的节奏啊!
我真恨老天爷怎么安排这么一个唯利是图的人给我当继父,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可以说,连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在他眼中,我就是所有权归他的一个物件,他若是古罗马的奴隶主,我便是任他摆布的奴隶。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随了他的意!其他的我可以看在妈的面子上一再忍让,但这件事,就算他杀了我,我也绝不会同意!
最令我伤心的是妈妈居然也站到了他那边,妈妈这几年憔悴得不成样子,五十多岁的人看着像六七十岁。她惨淡的人生让我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种极大的无力感,每次想起都觉得喉咙被什么压迫着,无法喘息。
她是一个被命运欺凌的可怜人。
我心疼她,但我不想重演她的悲剧。
对于我这样的境遇,谈爱情,谈理想,似乎都太过奢侈,太过苍白了。但我不愿就此向命运低头,就算被踩进泥缝里我也要抬头看看天空。
天空是如此的广阔,那么干净、那么美。
我时常在天空中看到他的样子,令人温暖的笑容,迷人的酒窝。
想到他,我的内心就会无比凄凉。我甚至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却一心期待与他重逢。
十四年,他的变化一定很大吧!
其实妈妈劝我嫁给大冬,也有她的道理,她明白我在想什么,因为明白所以担心。
“桐啊,你知道年纪对女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吗?女人三十一包渣,过了三十,不要说嫁个理想的对象,恐怕头婚的都难找了。大冬虽然不聪明,但还没傻透,最重要的是他对你死心塌地,家里条件又好,你跟着他不会遭罪的,等有了孩子一切都稳定了,也不用在家里受你爸的气。妈知道你心里还记挂着那个人,可是你想想,这都十四年了,他也是快三十的人了,难道还没结婚吗?说不定孩子都多大了。妈就怕你天真的守着个虚无缥缈的人,搭上了自己的青春,葬送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啊!”
虚无缥缈的人……他曾经是那么的真实。
也许妈妈说的对,但我不愿把事情想得那么坏,我总要给自己留一点希望,这希望是支撑我笑对狗血人生唯一的信念,不管现实是否会再一次无情的碾碎它,我都不会放弃,除非连他也嘲笑我。
傻子的世界是无比单纯的,他们比很多聪明人可爱。他们像永远长不大的雏鸟,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期盼。
大冬喜欢我,在旁人眼中是猥琐的占有欲,但或许他根本不知道情为何物,只是想投桃报李,陪在我的身边。
他并不是天生的智障,听说是小学玩双杠的时候意外掉下来,磕到头留下了后遗症。
汪梵和他做同桌的时候,经常捉弄他,大部分时候并无恶意,只是开玩笑取取乐,比如偷偷挤光他的钢笔水、藏起他的课本、在他笔袋中放毛毛虫之类,有时稍微过分些,我会维护大冬,说她一通。大冬觉得我对他好,渐渐开始依赖我。
自打我们和钱周周结了仇,周周党总是伺机跟我们过不去,见大冬和我们走的比较近,便时常欺负大冬。
有一次,他们拿个饮料瓶,往里面撒了泡尿,还掺了些泥土,哄骗大冬说请他喝咖啡,他傻乎乎的接过去,拧了盖子就喝。
大冬的智障不是太严重,分得出好喝难喝,所以喝了一口他就吐了出来,那伙人见他不肯再喝,居然强灌。
我走进教室听到一片热烈的哄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隔着人群,我看到同学们一边灌他,一边不断辱骂讽刺,真是气炸了肺!
“怎么样?白痴冬?这可是我刚尿的,还热乎呢!啊哈哈……”
“多喝点,淤泥童子尿,治智障最有效!”
“你说你这样活个什么劲,成绩倒数第一,连1+1等于几都得想半天,我要是你早自裁了!”
“哈哈!人家虽然脑残,但还天天想着把妹呢!你们没看见么,他和苏桐形影不离,打得火热呢!”
大冬一听他们说到我,突然疯了一样挣扎,嚎啕大哭,将那瓶恶心的液体甩得到处都是,一股骚气扑面而来,黄拉拉,腻乎乎的。
“你们是坏人……坏人……我妈妈……妈妈会打坏人……”
“靠!你个弱智!不想活了吧!”他们被他弄脏衣服,暴跳如雷,压住他就想打。
我当时看到那液体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没想到他们竟能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一时血涌脑门,分开人群,过去就左右开弓,给了那个领头的两记大耳刮子。
这两巴掌打得有点儿狠,我的手腕都酸了。
大冬看到我,立即抱住了我的腿,我看他脸上七荤八素不成样子,眼睛都哭肿了。
“冬瓜,不哭!有我在!”
“你……你竟敢打我!”被打的小子羞愤难当,一把抓住了我的脖领子。
“打你怎样?你该打!死都活该!真是缺德带冒烟,让你喝尿你乐意吗?有爹生没妈养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知道吗?!”
“哎呦,摊饼妹救大白痴,真是天生一对啊,哈哈哈!”
“苏桐!你早不是班长了,别在我面前耍威风!”
不错,我不是班长了。上次课间操斗殴事件在全校范围内都造成了不良影响,虽然我没有错,但班主任认为我缺乏组织能力,不能搞好同学关系,群众基础不足,罢免了我的班长职务,让我做了学习委员,对此,汪梵和骆易阳很不服气,但我没什么异议,来学校是学习知识的,又不是来争夺职位的,要不是老师委任,学习委员我都懒得当。
话归正题,此时,那小子正抓着我的脖领子,旁边他的同伙都虎视眈眈,我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但这次,我不想被动挨打,骆易阳和汪梵还在教师办公室帮忙改作业,一时半会儿也帮不上我,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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