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水奶奶把嫩绿的青菜分好,直接扔进滚烫的水中,然后用围裙擦擦手,转手将切碎的大葱捧起,一把地洒在黄鱼上,送进锅里蒸上

鸡还在砂锅里炖着,冒出热腾腾的白气和浓香。

宫水一叶在帮外婆打下手,站在水池切了半天菜,腰弯得有些难受

“本来听说你又住院了,想着屋子没人打扫,就下来看看,倒是没想到你已经回来了。老太太穿着和服,还能利索做饭,一边嘴上不停

原来之前小屋一直就是她在打理吗?

宫水一叶低头,没看她,抿着嘴笑笑,“嗯,不想老在医院待着。”

“你还有哪不舒服吗?

“已经没有了。

“呃啊,和我一个样,”宫水奶奶像是想起不好的回忆,感同身受道,“我也是,明明在家没有病,一进医院就不舒服,什么病都有了。

是啊。”

一老一少在谈论进医院的经验?

有股很奇妙的荒唐感。

宫水一叶把切好的菜装进盘子里,开始准备下一道菜。

老太太斜看了眼,满意地点点头:“洋葱放的刚好,你比你妈妈强多了,以前教她的时候啊,老大把大把往里头添,汤也是,菜也是,喜

欢什么就不停往里加,一直到吃到腻才不会再吃。”

宫水一叶的手顿了一下,轻声说:“说起来,这道菜也是她教我的。”

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反正就把各种海鲜扔进去一块煮了,因为不是红肉,所以花不了太长时间,很快就能做好,”宫水一叶低声道,

这是她教我的最后一道菜,因为赶时间,所以就教了这个。

老太太不说话了。

电风扇在头顶转着,刷刷的响。

[www.ciweimao.com]

老人和少年间,只有轻轻的择菜声。

“那个,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比企谷八幡挠着脑袋说。67665385758

身后的门被拉开,挂着死鱼眼的脑袋探了进来。

老太太不说话。

宫水一叶回头,露出一个母亲式的笑,“比企谷君的话,帮忙吃就可以了。”

比企谷八“哦”了一声,退了回去。

“你的朋友?

宫水一叶迟疑片刻,摇头。

还谈不上。”

“是吗,”宫水奶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一叶你会有很多朋友啊,就像你妈妈一样。”

“我现在暂时不想交朋友。”宫水一叶把切好的西红柿放进锅里。

这样啊,”老太太轻叹,“其实吧,还是活得年轻点比较好,别学我这个老人,现在都懒得出去,毕竟以前的老朋友该死的都了,也

不想认识新的人,要出去也只是去扫墓。”

宫水一叶手不小心碰到下锅,烫得手一缩。

表情吃痛,又一瞬间消失。

“怎么了?”老太太疑惑若。

没事。”他忍着疼痛,摇了摇头。

宫水奶奶盯着他看了半天,继续说:“他们也都跟着搬去东京,去找藤原小子,现在神社里的人也越来越少,也就每天会来个几个兼职的

姑娘,来打扫卫生,照顾照顾我这老人。”

说到这儿,她不禁长叹。

宫水一叶默默地听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以,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把这件屋子给处理一下。”老人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处理,”宫水一叶一愣,停下手上的动作,“是要卖掉吗?

“差不多是那意思,”宫水奶奶把勺放锅里搅动,浓香四溢,“你一个人打理庭院也很累吧,那棵梅树,又要除虫,又要浇水,你这孩子

还经常住院。”

.cIweima

宫水一叶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心里想起妈妈说过的往事,外婆带着她,下山采梅,酿酒,年复一年,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而现在,他进入故事的开始之地,跟着妈妈的脚步,将酒坛好不容易放进屋子85758

宫水奶奶看着自己的孙子,依稀像是看见自己已逝的女儿,眼皮抖动起来。

“而且你这孩子,不仅长得像你妈妈,性格也一个样,都喜欢逞强。”她上前一步,把手盖在宫水一叶的手背上,沉重地说道。

那里有一处被烫伤的红。

其实她刚刚都看见了,却又故意不说。

宫水一叶的手抖着,眼睛像是进沙子般难受,他不停眨巴起眼睛。

“而且外婆我也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万你

“不要说这种随便的话。”宫水一叶厉声喝道,将手抽了出去。

老人粗糙的掌心摩擦着红处,一阵刺痛。

“其实,外婆你并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吧,宫水一叶垂下头,长发挡住了眼睛,声线平淡,“妈妈还在的时候,你们不让她回来,妈妈死

了,你们不想让我回来,现在终于我快死了你们就想让我回去了?

一叶”老太太很轻地叫了一句,满眼都是介乎愧疚与同情的颜色。

“这算什么,同情,后悔?”宫水一叶抬头,笑容消失表情前所未有的冰冷,“还是觉得不想一个人孤独终老,孤独死去?

“所以找上被嫌弃的孙子,拉他去陪陪自己,免得像昨天新闻说的那老人一样,死在家里半个月都没人知道。”

她像是中了一枪,满脸的皱纹动了起来,眉毛垂了下来,嘴中百般话语,却说不出一句。

“你我都陉经历过亲人的离去,都知道一想起她,那心口处的伤口会有多痛。”宫水一叶往后退却,死死瞪着老人,瞳孔中透出压抑到极致

的愤怒。

“所以到底要有多无耻,才会想拉着身边关心你的人,为你哭泣,为你难过?

靠门口,宫水一叶露出怅然的笑容,“所以,打理庭院也好,做饭也好,生活也好,伤心也好,剩下的日子不长,我一个人就足够。”

“我已经,不能再让身边的人为我伤心了。”刚刚莫名的愤怒让他突然觉得好累,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生气了,现在不禁轻轻闭眼。

沉默了几秒,宫水一叶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外婆。

“抱歉,我说的有些过重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先吃饭吧。”

他低声说着,拉开厨房的门,转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