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扬冷冷一笑：“你继续嚎，再大声些，争取把附近的野兽都吸引过来，来数数我们二三十个人够不够它们分！”

闻人陌自知失言，忙闭上嘴不再多话。

陈飞扬摸着（和谐）枪（和谐）管子，沉着声音道：“去，把睡着的人都叫醒。”

他们这一轮已经守了快一个小时，眼下不过十一点，刚睡下的人醒来精神还不错，一听说可能来了野兽，神色都严肃了起来，起身时将猎枪揣在手里，一个二个站姿笔挺地立在陈飞扬面前，颇有种训练有素的军（和谐）人风范。

“你、你、你，还有你们几个，到下午守的点去。”陈飞扬手指点到的几人出列，一声不吭地走向石塔的六个角，弯腰蹲身，躲在窗户下，枪（和谐）管子抵住木窗，像一只黑洞洞的往外张望眼。

陈飞扬见状，叫了声：“老张，你们几个，把窗户推开些。这是古董呢古董！别蛮干，全国人民都盯着你们呢。”

老张几人“哎哟”了声，刚才紧绷的气氛被破坏得一干二净：“这也太麻烦了吧。”

“在我面前装什么，山里几只野兽也怕？”陈飞扬安排好余下的人，自个儿提了（和谐）枪，跨步往门一站，装弹入匣，云淡风轻道，“去年在非洲鱼区捕鳄鱼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怂。”

老张嘿嘿笑：“我这不是看大家都挺紧张的，配合一下嘛。”

其余手里端（和谐）枪的摄影师们笑出了声。

闻人陌这才后知后觉，感情节目组里大部分人都不把晚上在山里遇见野兽当回事儿，就他一个人大惊小怪。

雨声淅淅沥沥，砸落在树叶上、泥土里，奏成一首杂乱无序的曲子。

陈飞扬需要极其仔细地侧耳倾听，才能从山林的声音里辨认出皮毛摩擦过草木的“沙沙”声。

他半边脸隐没在黑暗里，灯光勾勒出他线条凌厉的侧脸，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外，后背弓成一个准备进攻的姿势，像是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猛兽。

殷歌头一次见他这般模样，有些心悸，还有心动，一时竟分不清是山里的野兽蹲守他们，还是陈飞扬领着一众人在狙击猎物。

顾月白察觉出他微微的战栗，以为他是在害怕，便握住了他的手背，安抚道：“没事的。”

殷歌朝他笑笑，道：“我没怕，就是有点儿……”兴奋。

不过，这种时候兴奋显然是不应该。

他垂下眼睫，余光瞥到放在脚边的摄影机，便蹲身调整了下机位，确保镜头能将陈飞扬所在的大部分区域笼罩其中。

通过摄影机屏幕，他能清楚地看见石塔门外的画面。

天是深蓝，山林是墨绿，皆被黑夜笼上了更深的颜色，叫人难以分辨。

忽然，镜头范围内亮起两团幽幽的绿光，仿佛飘摇的鬼火，忽明忽灭，却坚定地朝着石塔而来。

“来了！”殷歌低呼出声，连忙放下摄影机，抬眼朝门口望去。

在他注意到的同时，陈飞扬也看见的了今夜石塔的第一个访客。

“是狼。”

随着“沙沙”的摩擦声越来越响，亮起的幽绿色瞳孔也越来越密集。晃眼望去，竟密密麻麻地如同虫卵，挨挨挤挤地闪烁在夜里。

“正门口，数量不少。”陈飞扬估算了下，得有七八只。

“东一，三只。”老张汇报完拉（和谐）枪（和谐）上膛，动作干脆利落。

“咔咔”两声仿佛一种信号，随后，石塔内接二连三响起这样的节奏。

报数完毕，目前以肉眼可见的野狼大约有十七八只，全都朝着石塔慢慢逼近。这个数字还算正常，甚至在陈飞扬的预估之下，毕竟狼都是群居动物，一出现便是一大群。

而此时，群狼在快走进灯光能照耀的范围之际，忽然停下脚步。

雨淋湿了它们的皮毛，灰棕色的发毛呈现一种有层次的渐变，毛尖部分几乎雪白，偶尔有那么一两只身体从灯光下掠过，便仿佛上好的绸缎般，浮动着暗光。

“这也太好看了吧……”周楚和唐铭之不是没有穿过皮毛装点的衣物走秀，只是那些经由人工加工后的装饰全然失去了灵魂，就算WBO的超模穿来走秀，也少有能将之演绎得鲜活起来。

唐铭之小声道：“我以前觉得用动物皮毛制衣没什么问题，反正都是养殖的，可是今天看到了真正的野狼，反而觉得……”

“太浪费了。”周楚补充完整她的话。

“万事万物既生长于它原本该在的位置，那么一定是有它的原因。强行剥皮拔毛，反倒失了本真。”

两姐妹回头，就见顾月白神色无悲无喜地道。

这一瞬间，仿佛有神圣的光辉自上洒下，将顾月白整个人笼罩其中，在他身周染上一层光晕。橘黄的灯光温暖，顾月白也的确是笑着的模样，可她们却觉得顾月白忽然之间距离自己十分遥远。

甚至，说得这番话仿佛是站在高山之巅俯视芸芸众生，下一秒，就要乘云而去。

这模样，倒像极了顾月白昨晚所言，他极力推崇并向往成为的那个人。

周楚“呀”了声：“顾哥，你怎么像是要去修道了，突然这么说。”

“修道？”顾月白笑了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我不修道，我修仙的。”

周楚还想说些什么，脑袋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下，顾月白轻而急促地道：“快看，它们开始了。”

周楚还没反应过来顾月白那句“开始了”是什么意思，只下意识回头，便见一头浑身皮毛光滑、身姿矫健的野狼纵身一跃，朝着大门处扑来。

与此同时，第一声枪（和谐）响了。

“砰——”

短管猎（和谐）枪所用的5.5mm（和谐）口径的铅（和谐）弹在出膛的刹那，弹丸变已经扭曲变形，带着股膨胀的热气“嗖”地一下与那匹野狼短暂交锋，在距离野狼左侧半米的位置炸开。

“轰！”

被雨水浸泡了快一天的泥块受到冲击，纷纷洒洒地扬起，浇了仓惶落地的那匹野狼满头满脸。

“帅！”有陈飞扬那一（和谐）枪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唐铭之克服了内心对野兽的恐惧，忍不住叫道。

殷歌扬了扬下巴，教学道：“这就叫做枪打出头鸟。”

陈飞扬这一（和谐）枪显然激怒了狼群，那头被泥水兜头浇下的野狼满身狼藉，哪还有半分之前英姿勃发、威武雄壮的模样？

“嗷——”

“嗷嗷嗷——”

此起彼伏的狼嚎接连响起，在山中回荡悠远。

显然，陈飞扬那一击非但没有震慑到这群野狼，还激出了它们骨子里难驯服的野性和暴戾。

狼群们不再止步不前地徘徊，而是四散开来。

“准备。”陈飞扬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没有厚重外套的阻碍，能清楚看见他胳膊肌肉隆起的轮廓，出乎大部分人的预料，没想到他一个看起来清瘦的身材，竟也有成块的肌肉。一手托（和谐）枪，另一只手勾住扳机，浑身上下肌肉紧绷，像是一只蓄力待发的猛兽。

单从这一画面来看，陈飞扬不知道吊打了多少圈子里的小鲜肉。

只不过，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

就在眨眼间，狼群猛然出动。

一匹、两屁、三匹……出动的野狼动作又快又猛，单用肉眼几乎难以捕捉，只能看见交错的狼身在半空留下一道道残影。

“砰！”依旧是陈飞扬带头打响第一（和谐）枪。

铅弹炸裂，泥土飞溅，原本还算平整的地面豁然出现一个深坑。

虽然没有击中野狼，但枪（和谐）响的震颤和爆炸还是成功拖住了野狼进攻的脚步。而对于面前的弹坑，野狼眼中幽光闪烁，后退半步就要绕过，却不想，它刚抬腿，又一枚铅弹落在在它抬脚的位置。

变形的铅弹擦着野狼皮毛而过，随没切实击中野狼，可带起的强劲风力仍然划伤了野狼高高抬起的那条腿，轻而易举地破开皮毛和血肉。

突如其来的刺痛令野狼跳跃的动作陡然一直滞，身体不受控地下坠。那只受伤的腿不偏不倚，正巧陷入弹坑中。

血腥味还来不及蔓延开，便被大雨冲刷带走。这倒是对他们有利，以免血腥味刺激到这群野狼。

而实际上，陈飞扬他们下手都有轻重，直到目前都没有刻意命中过狼群，只有规律节奏地将弹丸打在狼群们将要进攻的路线上，用意只是限制它们的前进，将其逼退罢了。

然而，这群野狼成群结队，在山中纵横已久，那能轻易就被击退。处处受制，反而愈发激起了它们的天性，冒着枪林弹雨也要突破重围。

其中，以一条体格略显娇小，但行动矫健的野狼尤为突出。

“盯住它！”陈飞扬死守正门，余光瞥见那条左突右闪步步逼近的野狼，高声喊道。

守西一角落的摄影小哥飞快地送出一枪。

然而那头狼不闪不避，像是料定了铅弹不会落到自己身上，一个突进，距离石塔也就四五米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