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玻璃门发出巨大声响，震得一整排落地玻璃齐齐发颤。而整个17层的工作人员都权当无事发生，总裁办门前的助理Anan缩了缩脖子，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心无旁骛专心打字的模样，实则支楞起耳朵，恨不能直接贴在门上偷听。

隐隐约约有愤怒的骂声从门缝里飘出来，言辞激烈，与平时那个坐在办公室里动动手指就能牵动无数明星前途的大Boss大相径庭。

也的确，青灵的顶头上司温量再维持不住往日温文尔雅示人的形象，气得破口大骂：“顾月白啊顾月白，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顾月白坐在轮椅上，仰头直面温量的怒火，眼神明亮又纯粹，实在无辜。

“公司费尽心思让你和陆鸣光解绑，为的不是就避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吗？你俩要是各自在发布会上乱来，那些个纯粉都能充闻耳不闻，当做不知道，可你俩偏偏就凑在一起了！避嫌知道吗？你们有多少女友粉老婆粉自己不清楚吗？”温量先是发泄一通，骂到一半口干舌燥，停下一看，青灵和微姐正经危坐神情严肃，对他的话深表赞同，反观身处风波中的两人，陆鸣光和顾月白则像没事人一样，淡定地低头刷手机。温量心中的无名火越烧越旺，陆鸣光隶属幽篁公司，当初被放养来到北京意外翻红，幽篁大本营不在北京，这里只有他的一个工作室，自己是管不了他，可还制不了一个顾月白吗？

只是刹那间，温量心念一转，便已做了决定。

顾月白或许还有价值，可他能开这么一个先例，这无疑是向公司其他艺人传达一个信息：只要你红了，你就能罔顾公司的意愿，随心所欲。

这是温量，乃至所有公司高层都绝不允许的事。

温量清咳一声，看向顾月白，问道：“月白，你有什么想法？”

顾月白被点名，下意识应声，可思绪还停留在刚才刷到的微博里。

一天之内，陆鸣光、顾月白的非官方大站“心之所向”和“九天玄月”相继宣布闭站，这两个站子可以说是两人粉圈里的中坚力量，此时脱粉闭站，不仅对两人粉圈带来地震般的影响，甚至让不少人认为流量圈该重新洗牌了。

毕竟今天发布会后，随之脱粉的大小站子和粉头数不胜数，Y姐在被警察带走前，发了最后一条微博。

@Yi：陆鸣光，偶像失格，祝你一路糊底，江湖不见。

诸如此类的微博带上“陆鸣光”三个字，随手一搜，几乎快屠版了陆鸣光超话。

顾月白没去搜自己的名字，想来也与陆鸣光的情况差不多。而这种时候，唯一更加鉴定站在他们这边的，只有从前像过街老鼠一样活在纯粉不屑中的cpf们。

顾月白有些怅然，却并不后悔。被温量忽然问到想法，他如实道：“听公司安排。”

温量等的这是他这句话。

正要开口，却听办公室里响起突兀地笑声。声音短促且轻，但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温量望向笑声来源处，陆鸣光眼睫低垂，唇边笑意还敛去，带着明晃晃的讥讽。

温量话头一滞，胸口像是被人揍了一拳，有口气憋着不上不下，可他又拿陆鸣光办法。且不说陆鸣光是幽篁的人，单说他那些至亲们，谁动动手指都足够自己喝一壶。

除了忍下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拿顾月白撒气。

温量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公司这边打算让你好生休养一段时间。”

他话音刚落，微姐便变了脸色。说什么休养，分明是要雪藏顾月白。这些年手下的艺人来来往往十几个，也不是没有被放弃被雪藏的，可轮到了顾月白，她是真的没法做到无动于衷。

“温总！”青灵急道，“月白后边还签了几部片子！”

温量啧了声，拿腔作态道：“青灵，你急什么？公司只是为他好，让他好好养伤不是么？月白这回可是伤到了骨头，伤筋动骨多严重，一个没留神落下后遗症，那才是大麻烦。”

温量这话说的，尽往人心窝子上捅。

青灵心有不甘，却又没法反驳温量。她的确不能不顾顾月白的脚上，那个所谓的“后遗症”就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随时随地可能会落下来，一剑削平顾月白所有的坦荡星途。

听见温量的话，微姐坐一旁很是尴尬。今天的事怎么说，她和陆鸣光也要负一半你责任。此时温量当着他们这些“外人”的面毫不留情地对顾月白做了惩罚，何尝不是在杀鸡儆猴？

微姐余光瞥向顾月白，只见对方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神色自若，看不出温量这番话对他的影响。

不，应该说是毫无影响。

是真的毫无影响吗？

微姐心下困惑，不过此时也不方便继续探究，因为温量已经下了逐客令。

温量：“好了，我等会儿还有个会，就不送大家了。”

众人起身，也不需要他相送，纷纷沉默地离开办公室。

电梯直达负一楼车库，两辆同款不同色的房车并排，眼看就要分道扬镳，青灵忽地叫住了微姐。

“微姐。”青灵叹了口气，“温量的态度也代表公司高层的态度，月白这边……”她是着垂眸去看顾月白，顾月白他……

他在盯着陆鸣光看。

青灵：“……”

青灵恨铁不成钢，但还是要继续说下去：“月白的工作会停一段时间，但是鸣光不一定。我们要不要再讨论一下，关于这件事的声明？”

微姐凝眉，上一次的合作，也就是今天双方共同参与发布会这一决定，带来的影响不可谓是不糟糕，可出了这种事，他们又怎么能不统一口径呢？

微姐心下有了决断，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却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好。”陆鸣光似是终于发现了顾月白盯着自己的视线，回望向他，歪了歪头，问道，“你家还是我家？”

众人：“……”

顾月白苍白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为陆鸣光这暧昧不明的话语，也为自己忽然大胆而龌龊的心思。他恍惚的神思一下被拉回，冷静片刻后才有种真实感，以及对自己的懊恼。自从穿越到异世后，他一直想维护原主应有的生活，并为原主的目标而努力，只是目前看来他把一切给搞砸了，虽然心存歉意，却并没有后悔反思的迹象。

好吧，长老始终排在他心中第一位，他目前能做的，只有想方设法尽力补救原主的生活。

陆鸣光迟迟没等来答案，便自行做了决定。

“听风，开车回家。”他转身上车之前，还扔给了wifi一个“跟上”的眼神。

陆鸣光在北京租了一套房子，就在清水家园B区的高层电梯公寓。倒不是说北漂多年的小青年买不起房，理由很接地气，陆鸣光还没社保还没交足够年份，只能暂时租在顾月白附近。

wifi自觉地开车跟在陆鸣光车后，时不时抬眼看向后视镜，不敢明目张胆地窥视后边的情况。

青灵抽空看了两眼微博，郑毅工作室已经发了声明和律师函，说要追责今天在发布会上陆鸣光和顾月白对郑毅的污蔑。

“有本事立案啊。”青灵对于这种只会发发律师函的怂逼不屑一顾。

两辆车先后驶入清水家园，到家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客厅灯光大亮，清楚映照出每个人脸上凝重的神情。

微姐先开了口：“公司管不了鸣光，不过之前已签约的和正在接触的工作都提出了解约。”

陆鸣光“嗯”了声，对此没有太大反应，看起来早有预料。

微姐犹自心疼：“不仅要解约，鸣光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她暂且不评价，只道，“严重违反了合约，解约后，你还要赔偿品牌方很大一部分违约金。你知道吗？”

陆鸣光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微姐拔高音量，“你知道赔完你的存款就所剩无几了吗？！你这么多年的积蓄、人脉和资源都没有了！”

陆鸣光目光平静地望着微姐：“安导的试镜快到了吧？”

微姐一滞。

在场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出了陆鸣光的言外之意。

微姐咬牙：“且不说安导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你产生意见，就说那么多竞争者，你不能把自己的后路全斩断，就赌这一次吧？”

陆鸣光：“事情已经发生了。”

见微姐仍是一脸不赞同，顾月白忽然开口：“还有我。”

青灵神经紧绷：“什么还有你？”

顾月白道：“还有我的积蓄。”他说得理所当然，“发布会是我和长老一起开的，话是我们一起说的，责任也应该我们一起承担。”

青灵冷笑：“你以为你的情况好得到哪里去？”

顾月白嘟囔：“温总给我放假嘛，休息一段期间不好吗？”

青灵：“休假？休假那是算好！你早上发布会一结束，最近接触的片子都没了声息，你那一大堆合作也排着队提解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