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林也说不出来原因。

“我已经试着和对方联络了，可对方不接我电话。”沈江林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那个药，到底吃还是不吃？”叶天佑的神色很不好。

他现在很烦躁。

呼吸急促地坐在床上，拽了拽衬衫领口，露出他清瘦的一截锁骨，皮肤很白，仿佛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他拿着氧气罩，呼吸了几口，浮躁的想要爆炸的心情，这才微微平定了一分。

他原本是一个漂浮在深海里，不知何时生死的一叶扁舟。

上天忽然恩赐他一线生机，让他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正充满憧憬地以为一切都是美好的时候，忽然让他再次坠入毫无光芒的黑暗，再强大的内心也崩溃的想要发疯。

“暂时先不要吃了吧！”沈江林也很苦恼，烦躁地按着太阳穴，“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你的身体已经有了抗药性。”

这才是最棘手的。

原本叶天佑的病，只要药物维持治疗，平时注重保养，拖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可现在，市面上现有药物对他来说完全不起效用，这就难办了。

“沈江林，对方到底是一群什么人！”叶天佑沉声问。

沈江林的眼底浮现了一丝迷惘，硬生生地摇了下头。

“我不知道，不知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

叶天心在医院照顾了周萍两天。

周萍依旧坚持出院，实在拗不过，只能由着她。

而且医生也说，她现在这个情况，身体抵抗力极差，化疗反而是一道催命符，不如回家保守治疗。

叶天心在医生那里，开了很多汤药，帮周萍放在冷藏里，又雇了一个佣人，负责照顾周萍。

她正要离开的时候，周萍声音沙哑地开口了。

“天心，妈妈和你说的事……”

叶天心的脊背僵住，站在门口，过了许久才无比坚定地道。

“我不会离婚，翰轩不会做任何伤害我的事。”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

周萍幽幽叹息一声，闭上一双通红的眼睛。

“但愿吧。”

厉翰轩这几天都没有联系叶天心。

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他说，要带她出一趟门，但这几天没了消息，想来取消了吧。

公司里的事，暂时有厉熙珺顶着，叶天心便回家准备晚餐，打算给爸爸送去。

听陈叔说，爸爸这几天复健效果很好，虽然还不能独立行走，但一个人能站起来维持一分钟了。

她一边准备晚饭，一边对情绪低迷，闷闷不乐的苏嘉卉说。

“生活虽然有很多让我们绝望的事！但要想着，只要坚持，一切都会好起来，这样才不会让自己垮下。”

苏嘉卉冷冷地白了叶天心一眼，“我现在很委屈！”

她将刚刚洗好的菜，全部倒入热油的锅里，噼里啪啦炸开一片油星，吓得叶天心连忙退后两大步。

“嘉卉，我哥或许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会情绪不好，你就原谅他吧！”

“我的好嫂子！”

叶天心拉着苏嘉卉的手，摇了摇，终于让苏嘉卉紧绷的脸色和缓了一些。

“我知道，但是我也是担心他啊，我又做错了什么？他现在连见我都不肯。”

正说着话，门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

叶天心从厨房探出头，见是厉翰轩和赵启，急忙擦了擦手，快步迎上去。

“翰轩！你来了，我在准备晚餐，一起吃。”她笑得很开心。

几天没见他，很是想念。

可是厉翰轩的脸色有些冷，嗅到厨房里发糊的味道，不悦地蹙了蹙眉。

“你会吗？”他凉声问。

“呵呵，正在努力学习！”叶天心拉住厉翰轩的手，可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翰轩？”她奇怪地看着他。

厉翰轩狭长的深眸里，噙着些许不耐和烦躁，声音也是不悦的。

“和我出去一下。”他道。

叶天心见他这样，脸上洋溢的笑容再维持不住，解开身上的围裙，搭在一旁的椅子上，和厉翰轩走出门。

他没说去哪儿，拉着她上车。

一路上，他的脸色都绷着，低垂的眼帘下，遮住一双深沉似海，情绪不明的眸子。

叶天心的心里有些不安稳了。

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莫名沁出一层潮湿，几次想要张口问他去哪儿，话到嘴边，又被身边男人的冷气场给压了回去。

赵启一路开车到了海边。

厉翰轩率先下车，站在栈桥上，海风吹乱他细碎的短发。

夕阳火红的日光，落在他俊挺的身影上，似镀上一层血色的辉光。

叶天心拉开车门下车，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抵御寒风，奇怪地看向赵启，可赵启只是默默地低下头，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叶天心心里更加奇怪，走到厉翰轩身后，站定脚步。

一艘轮船缓缓驶来，停在栈桥的边缘。

厉翰轩率先上船，站在甲板上，回头看着依旧杵在栈桥上的叶天心。

她在海风中，长发飞扬，眯着眼睛，迎着火红的夕阳看着他，眼底的迷惑和不安，让人有些心疼。

厉翰轩别开视线，看向蔚蓝大海的彼岸。

一眼望去，是海天一色的蓝，混着夕阳的红光，心口里流淌着一股说不清楚的疼。

“上来吧！”

他的声线清冽而又飘忽，几乎被海风吹散。

叶天心努力扯了扯唇角，让自己看上去是笑着的，她走上台阶，上了船，站在厉翰轩面前，望着他看着远方的样子，笑着问。

“我们是要去旅游吗？”

她是开心的，也有些不开心。

有些东西，已经在彼此之间生根发芽，即便努力忽视，也犹如碎裂的镜子，难以毫无间隙地拼凑完整。

很浅显的道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都能调查出来当年的蛛丝马迹，厉翰轩又岂会毫无察觉。

厉翰轩仿佛挣扎了一下，这才从紧抿的唇齿间挤出一个字。

“……是。”

轮船缓缓启动，向着大海的深处驶去。

叶天心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揪。

仿佛有些东西，好像正随着越来越远的岸边一样，和她越来越远。

站在厉翰轩身边，和他一样盯着远处的海平面，努力轻快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迷茫。

“我们到底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