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火女轻轻一叹，掌心那散落着点点我烬的狰狞武器在火焰中散落，她就近坐下，仍旧是那温婉的美人，只是语气有了几缕诉苦：“你也好，白也好，都是让人不安心……她在表面糊弄，你就给她添乱，既然一开始就发现了，应该主动说明，至少告诉我，而不是坏心眼的遮盖起来。”

“白忙着抢救世界已经很累了，我不想让她由于少少原因继续刻苦……我虽然习惯待在家里等她回归，就好似昔时留在传火祭奠场中一样，由于我希望自己至少可以给她留下一个安全的港湾，于是只要我在这里，我不会容许任何人给她添乱，如果有谁想要毁坏这份清净，我会亲手安葬她……正如当初我驱逐了疑惑灰烬的圣女。”

“我所请求的真的最容易——可为什麽这么容易的事你都做不到呢？”

那幽幽的语气，静谧的神志，俨然不像是诉苦，反而像是诉苦，而不是威逼，她的话语有种令人清净的魔力。

可饶是如此，阿尔泰尔也半点不敢辩驳，而是汗流浃背——这个女人真可骇啊，比救世主可骇一万倍啊！笑着砍人都不眨眼的！

“别再有下次咯，否则……”防火女微微一笑，在这里留下了一个令人惊怖的断句，任由她人假想如何接，也可于是‘送你去见古达’，大约‘把你做成柴薪’之类的话吧……

“不会了，不会有下次了！”阿尔泰尔赶快摇头：“我以为这里最好，真的最好！”

“那就好，做个乖孩子。”防火女伸脱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阿尔泰尔默默蒙受着摸头杀，她无法理解防火女的思维模式：“店长都快被魔法少女和精灵魔女拐跑了，你都无论一管，我只是刁难作弄她几句……如何看都是前者更过分吧，为什麽你不去管她们呢？”

防火女轻轻摇头：“不一样的……如果你只是来宾，你喜悦如何对待白都是你的解放，我不会干涉，但你选定留下来，那就必需遵守这里的准则。”

“我想护卫的，只是这个咖啡厅固定的清净；我所冀望的，只是留在灰烬大人的身旁……”她走到窗边，凭栏眺望：“这两点便是我现在的一切了，我所需求的也只是这么多，我也只要这么多。”

阿尔泰尔不知说些什麽好，这也太偏执了……的确是将自己视为她人的附庸。

“我不清晰，为什麽你要为她做这么多，最后大约什麽都得不到。”

“由于，我是她的防火女啊。”

她回眸一笑，清晰如水的笑容融天黑色里，没有疑虑，没有阴暗。

“更况且，我已经从她那边获取了许多了，生计的用途，情感，人道，这些平居人都领有的一切关于我而言，曾经是遥不可能及的，于是……”

“即使来日白的恋人不是我，即使她金石之盟的对象不是我，即使她的妻子不是我……”她说着，掌心不自发的放出炙热的烈火，细微的五指在高强度合金的栏杆上留下指痕，佳仍旧在笑，只是这一次的笑容却最牵强：“我也……也，一点，都，不介怀……呵呵呵……”

你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不介怀的表情啊！快坏掉了啊！店长你快回归，你家防火女好可骇啊！

阿尔泰尔瑟瑟股栗中。

同时，她也对柳芷雅产生了那麽一丝丝的怜悯——店长，不娶她的话，你这辈子算是完了。

临海城市的天色老是变化的很快，清净的夜空不知什麽时候已经群集起了巨大的黑云，雷蛇电蟒在乌云之间若有若无，好像一场狂风雨即将到来，这关于耸峙了十年的城市而言，完全没有任何威逼，即使海啸袭来，结界也足以支持海水的冲刷挤压。

只是关于它来的太巧了，偏巧是在如此的一个夜晚里，在整个申海都堕入静谧的深夜里，悄然到来。

当一道雷光划破天穹，宣示着风暴到来时，柳芷雅和玛丽也来到了明珠塔之上。

从这里，可以鸟瞰半个申海，虽然夜幕下的城市并不清晰，但也有精巧的俏丽。

玛丽蹦蹦跳跳的望着这些鲜活的景致，从高处鸟瞰城市毫不是第一，但在异国她乡鸟瞰海滨之城对她而言颇为鲜活，望着这只小萝莉欢乐的神态，柳芷雅紧绷的神经也不自发松散了少少，至少她做了件功德，虽然待遇惟有天真的笑容，但哪里不值呢？换成某个萝莉控来，恐怕已经兴奋的后空翻了。

不知为什麽，见到玛丽，柳芷雅总以为她与巴麻美有些相似，但又不同。

巴麻美是落寞，而玛丽并不落寞，也不寂寞，她落空的是解放。

监禁住巴麻美的是她自己的内心，由于愧疚和自责，而监禁住玛丽的是她的身份地位，由于她是英灵。

前者的樊笼抱残守缺，但只要有人喜悦拉她一把，将她从樊笼中解救也并谴责事；然后者，即使有人喜悦去做这个英豪，也负担不起一位英灵的紧张性。

可怜，却不可能悲……值得感叹，却不可能去怜悯，否则，这反而是对她们的一种凌辱了。

“很漂亮么？”柳芷雅并不以为这份景致哪里特别。

“嗯，很漂亮，和从宫廷里鸟瞰都会的景致不一样……”玛丽轻轻道：“有人说，从宫殿里鸟瞰国土，她人仰望，而我们俯视，那一刹时，人就有了崎岖贵贱的分别……但我不稀饭这句话，至少在这里的风物，全部人都能瞥见，我稀饭这份一份寻常。”

“你不稀饭法兰西么？”柳芷雅问。

“不，我很稀饭法兰西，为了法兰西，我什麽都会做，什麽都做了。”女孩用轻灵的嗓音说：“Vive la france！”

“于是你才会为了法兰西成为偶像？”柳芷雅望着夜景：“为了王室的支持率。”

“不但仅只是如此……”她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到了责任而已，如果不如此做的话，是不可能的……”

女孩悄然的望着夜幕，看了很久，很专一，过了半晌，她鹄立在原地，小声说：“呐，柳芷雅，能陪我说说话吗？”

“……内心话？”柳芷雅明知故问。

“嗯。”玛丽的声音很轻，细弱蚊蝇。

这时，一道电光划破夜空，玛丽如蓝宝石的眼瞳从浓郁的夜色中空前绝后的亮堂，她兴起勇气，当心翼翼的调查着少年的神采，也可于是这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将陆续深藏的秘密说出口。

柳芷雅从她的眼中看出了惶恐和不安，当心与矛盾，想说，想凑近，却又不敢，恐怕被拒绝，又害怕被哄笑。

仿若一只被人遗弃在滂沱大雨中的猫儿，躲在纸箱里瑟瑟股栗。

这时，她打着雨伞走到了她的身前，撑着伞，遮住一片雨幕，向她伸脱手去，猫儿探出脑壳来，当心翼翼的望着她，她发出衰弱的鸣啼声，不知该不该信任这名目生的美意人……由于一时的美意反而会导致更大的凶险。

柳芷雅不晓得自己该不该听，有些话如果听见了，就不可能置若罔闻，但如果她拒绝的话，玛丽必然会掩面逃走吧。

柳芷雅内心长出一口气，感性告诉她，这时她应该带她离开，把她送还给迪昂，然后一走了之，把一切责任撇得干洁净净，继续做自己的咖啡店长，，话一讲话，却变了。

“你说吧，我听着。”

她闭上眼睛，默默叱责着自己太过于心软。

“你很温柔呢……”玛丽绷紧的神采轻松下来，她笑着说：“我刚刚还在想，如果被拒绝的话如何办，但你应允了，谢谢，你是个善人呢。”

“这时候发善人卡给我么？”柳芷雅摇头苦笑：“你想聊什麽呢？”

“关于英灵的过去，你晓得吗？许多人都不会选定秉承上一世的记忆，只要意志充足坚固的话，是不会秉承的……，也会有例外的。”

玛丽回答道：“极小批的英灵，是没有选定权的，一种是被英灵意志强行寄生，另一种，便是醒悟时间极早，血脉极其精纯……这种英灵，又被成为圣子、圣女，无一例外都是上位英灵，她们不学而能，完全秉承着英灵前世的一切记忆，譬如查理曼大帝，拉美西斯二世，卑弥呼……”

“你想说，你也是？”柳芷雅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推测：“你并不是上位英灵。”

“嗯，我不是上位英灵，血脉也不精纯，……我的醒悟时间，是在三岁。”

“不是七岁么？”

“那是王室公布的，现实上，我是三岁醒悟的英魂，于是，半强迫性的秉承了前世的记忆，契机是我亲手接触到了……”玛丽抚摩着脖颈：“曾经斩落我首级的断头台。”

柳芷雅无言的沉默着，这可谓惨烈的醒悟。

“那一瞬，我好像上一刻头颅被斩下，下一刻便重生了时空……真的最不可能思议。”女孩低语道：“本来当有英灵醒悟时，法兰西会举国欢庆，教堂钟声喧天，，我足足消失了四年……你晓得，这四年里，我在哪儿么？”

“凡尔赛宫？”

“不，是缧绁里……是我自己请求的，那边不容许她人进入，惟有我居住。”玛丽抱紧了臂膀，犹如一只惊恐的小动物，她轻轻颤抖道：“我很害怕……害怕，再一次被送上断头台；害怕，那群不知暴民会冲进宫廷里；害怕，自己会作为贵族和政治家作为替死鬼推出去。”

“当然，有怨尤……对国家，对人民的怨尤。”

会害怕，是天经地义的……会怨尤，也是情有可原的。

玛丽在经历上，在过去，并无犯下不可能谅解的大错……她虽然费钱大手大脚，铺张铺张，这难辞其咎，但达不到穷奢极欲酒池肉林的地步，更谈不上引发国库空虚、民不聊生的罪魁罪魁。

王族哪个花的很多征税人的钱呢？更况且，她做的善举也不在小批。

上一世，她自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麽，却无缘无故的推上断头台，丢了性命；这一世，在断头台前醒悟，又是王室公主……她当然惶恐，恐怕自己再一次蒙受行使，再一次……重蹈覆辙。

“，我晓得自己躲不了一辈子，我也不想在缧绁中渡过平生，四年过去后，我终于略微鼓足了一点勇气……这一次，我希望能改写上一世的结局。”玛丽转过身，背对着夜幕天穹，银发倒映着灯光，五官却隐于黑暗：“于是，我决定成为偶像……”

“公家形象。”柳芷雅没有脱线的吐槽，而是听出了她话语的寓意。

“如果是公家形象欠安导致了我被送上断头台，那麽这一世，我只要连结好这个形象便充足了……即使受伤，即使被怨尤，我也不会停下浅笑，只要能让公家稀饭着我，我就始终是浅笑的玛丽……也惟有这样，我能力放心。”她仰起头来，连结着那自始至终的浅笑。

可此时的浅笑，却令人悲悼和无奈。

为了成为法兰西人民心目中的完善偶像，她对自己表示千千万万遍，忘掉一切，一边勉力停止住这些混沌的情感，一边露出天真天真的甜蜜笑容，乃至于好似真的成为了完善。

惟有在夜深人静孤身一人的某个时候，那份心底最脆弱的回首才会被唤起吧。

说究竟，这只是在故作刚正罢了，她哪里有那麽刚正，面临臣下的倒戈、子民的倒戈、国家意志的倒戈乃至血肉亲人的倒戈，她在黑暗中颤抖惊怖了足足四年时间，才终于鼓足勇气走出了缧绁……没能从噩梦里脱节。

现实上，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再怎么样忍耐，都是有极限的。

“于是，你请求我带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其我，而是渴望可以穿喘息一口气，不必继续扮演完善偶像。”柳芷雅终于清晰为什麽以前她会露出那样的神采：“那麽你现在……满足了么？”

“一开始，有一点，但很快……我就晓得，这只是逃避而已。”玛丽望着申海：“历来就没有解放，当我逃离的越渺远，心底反而越空虚，直至我见到了那群退伍的人时，直至，我从这里鸟瞰整个城市时，我才意识到……我忘掉了，我并无爱着法兰西，也没有爱着法兰西的人民，而是惊怖，是害怕，是违抗！”

“什麽Vive la France，我有说出这句话的资格吗？我只是在借用这句口号，举着法兰西的旌旗，说着谎言，装着可爱，失实的笑容逐渐连我自己都以为恶心。”

“那，现在的我，还算什麽呢？”

“偶像，英灵，亦大约只是一个骗纸……我终于导致了我曾经最厌恶的神志。”

女孩犹如寒风中颤抖的幼兽，发出沙哑的声音：“现在的我，是不是……很寝陋？是不是，很可悲？请你说些什麽吧，即使是骂我很貌寝也好！我已经……分不清了啊！”

电光划破漫空，一滴雨水打落在明珠塔的玻璃窗上，留下蜿蜒的轨迹，好像她脸颊上的泪痕。

面临她的诘责，柳芷雅无法回复，不论如何说，对她而言都是一种凶险，温柔被当做卖弄，讥笑更是利剑。

她只是清静的转过身：“我们该走了。”

“……去哪里？”玛丽抱着双臂。

“总之先去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吧。”柳芷雅举荐道：“要来我的咖啡店坐一坐么？”

“咖啡……店？你不把我送回去吗？”

“为什麽？我还没完成自己的承诺，我会带你去看看樊笼以外的世界，而你现在还在樊笼以内啊。”柳芷雅向女孩伸脱手：“万万别说这是逃避……要晓得，逃避虽羞辱，但有效，它能治愈你的内心，令你了解自己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