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对自己，对顾华筝保证的是，她一切都会全程参与，确保顾华熠不受到任何错误的指控和对待，或许她可能无法克制自己的关心，利用特权给他行一点点方便，让他少吃点苦——但除此之外，她必须站在正义的这一边。

她身上流着探员世家的血液，主持正义，是她从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的事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入。

“姗姗来了。”男人温润的声音响起，接着又道：“姗姗来迟了。”

周珊会心的笑了，这是她和顾华筝，顾华熠兄妹俩从小说到大的暗语。

“华熠，我今天来……”周珊斟酌着词语，但她发现，无论说什么，都没办法减轻那种必须亲手逮捕自己的童年玩伴的尴尬感觉。

索性，她就直说了：

“华熠，我们署里接到举报，有确凿的证据，是你在帝港城地下停车场将一名女孩伤害致死。我今天，是来抓你的。”

周珊一口气把所有的关键词都说了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前言不搭后语，只是为了把关键词说出来而随机组合的句子。

说完之后，她难受极了。

甚至都不敢抬头看顾华熠。

以后，还怎么跟华筝见面呢！

见了面，又说什么呢……

“华熠，你可以请律师。如果你请不起，我们可以为你请一个……那什么，额……”

因为太过于难过和慌乱，她连宣读权利都显得很随便，很不专业。身边的实习探员莫名地看着她，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上司如此不专业的样子。

“不，我不需要律师。”顾华熠仍然表情平静，一点都没有得知自己天降大祸之后的惊慌感。

周珊心里这时也开始犯嘀咕：

就算再怎么心理素质好，谁也不会得知自己成为杀人嫌疑人的时候还这么淡定吧？

“来，认识一下。这位是鹰眼科技的CTO，王先生。你可以叫他Alex。Alex，这是安全署的高级探员周珊。”顾华熠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反而很自然地介绍起两个人。

周珊惊愕地望望Alex，又望望顾华熠，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身后的年轻实习生们也是一脸问号。

他们都不知道鹰眼科技的CTO在这里做什么？

Alex从电脑旁边抬起头来，扶了扶眼镜，站起身，有礼貌地欠身：

“您好，在目前这个时间点，严格地说我是鹰眼科技的前CTO，只不过我的老板现在应该还没接到我的辞呈，所以叫我鹰眼科技CTO也未尝不可。啊哦——”

Alex的电脑发出一个清亮的提示音，他扭头看了一眼，是邮件的已读提示。

“好了，我老板看到我的辞职邮件了。这下，我真的是鹰眼科技的前CTO了，而我老板也变成前老板了。”

“不是，你们……哎……”

周珊语无伦次，而Alex犹如绕口令一般的什么“CTO，前CTO”之类的成为也把她彻底搞糊涂了。

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混搭到一起的？

完全不相关的两个领域，一个是商业综合体的总裁，一个是互联网公司的技术员，这两者之间应该是有次元壁的吧？

怎么就这么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而且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姗姗，你刚才说的那个视频，我这里正好也有一份，正想打电话请你来帮忙看看呢，没想到我们好像心有灵犀似的，你倒先来了，这样更好，我就不用费口舌跟你介绍前情提要了，你直接看就好了。”

“哦。”周珊仍然处于懵懂之中，被动的去看Alex扭转屏幕的电脑。

屏幕上，是一群穿着深蓝色工服的工人，在上上下下的忙碌着什么。

右下角的监控显示是，帝港城的地下停车场。

“这是……”周珊指着屏幕，迟疑道。

“原始录像。”Alex点头，好像是在帮助她确认自己的想法。

“那么也就是说，寄给我们安全署的那个录像，是假的？伪造的？真的吗？华熠你是冤枉的，被人陷害的对吧！”周珊自己都意识不到她的嗓门太大了，因为她实在是太激动了。

顾华熠笑了笑：“接着看。”

视频中，一些人负责架梯子在布置一些场景，一些人看上去在调试着影像设备，除了这些穿着统一深蓝色制服的工人之外，还有两个穿的跟现场气氛十分不搭的两人，他们手里各拿着几张装订在一起的A4纸，一边看，一边还在交流着什么。

“这两个人，就是我们视频里的演员。”

“演员？”周珊不明白。

“对，这个女人，就是后来在视频里被殴打致死的女人。当然了，这个时候她还没死，她以为自己就是过来拍一段戏，正在跟她的搭档对戏呢。这个男的，就是她的搭档，等会儿在视频中，将由他来负责殴打这个女人。”

“这……”

周珊表示她并没有理解这些语言的能力。

句句都能听懂，但就是不知道Alex在说什么。

什么演员？又为什么要互相殴打呢？

“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场景布置完毕，那些穿深蓝色衣服的工人陆陆续续都消失在镜头中，现场只剩下这一男一女。

周珊屏住呼吸，继续观察视频中的男女。

如果是“演戏”，想必两人手里的就是“台本”了。

只见两人抱着各自的台本，最后对了对戏，然后就对镜头外的什么人挥了一下手。

然后两人就各自走到要登场的地方，站在原地等待。

画面静止了三秒钟之后，两人开始活动。

周珊问：“这就是开始拍摄了的意思吗？”

Alex点头：“是的。”

接下来，血腥的一幕出现了。虽然周珊已经在安全署看过了一次顾华熠的版本，但再次看到这个原始版本，其呈现出的残暴还是让她非常震惊。

这是一起非常残忍的犯罪。

视频里的女生，可能直到那长长的扳手，真正重重地落在自己的脊椎上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切不是在拍戏，而是真实的暴力。

熟悉的窒息感又席卷了周珊，那是几年前，处理吴悯案件时，产生的一模一样的窒息感。

很久没有体会过了，但今天，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女人总是要被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