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淡淡的回：“我没有什么好说谎的，因为我问心无愧，自然没有说谎的必要。那天下午，四点四十分我放了学，直接就去了棕榈公寓我妹妹家。”

这时他顿了顿，好看的眼睛看向右上方，似乎是在仔细回忆：

“我进了门，放下书包，然后就开始帮她修马桶，中途需要买一个工具，我就到公寓一楼的便利店买了一个工具……”

“什么工具？”探员突然打断。

“是一柄小锤子，还有一些无痕钉，小锤子是我要用的，无痕钉是我妹妹委托我的，她买了几幅画想要挂在墙上，需要几个无痕钉。”

探员助理无声地给审讯探员递上现场勘察报告，搜查嫌疑人妹妹的住所时，的确发现了这几样东西。

锤子上和无痕钉上都没有血，看样子两个都不是凶器。

“你接着说。”

“然后我买了东西，就直接回去了，因为马桶还没修完呢。大概又花了半小时，我修好了，马桶不漏水了。我妹妹说让我跟她一起吃饭。我懒得出去吃，最主要是我不想总是出出进进的，不想碰到……欣欣。”

探员斜着眼问：“所以你们是怎么吃晚饭的？”

“我从外卖软件上点了一盒披萨，一些炸鸡和啤酒，就这么跟我妹妹凑合了一顿晚饭。”

“这还叫凑合。”审讯探员哀怨的嘀咕了一句，很忙的在本子上做着记录。

“吃完饭之后呢？”

嫌疑人的眼睛变得迷蒙起来：“吃完饭之后，我就走了。”

“就这么简单？走了？回学校宿舍了？”

“……嗯。”嫌疑人回答得很迟疑。

“我警告你，不说实话，你就在这里再待48小时。到时候不仅是你一个人遭罪，你父母你兄弟姐妹你学校老师同学都会知道你在这里，被关押，你愿意这样吗？身败名裂？我想，你应该承受不起这个后果吧。”

探员冷冷的道。

嫌疑人紧紧的抿起唇，表情痛苦：“我，我从妹妹家出来之后，其实……在棕榈公寓又多待了一个小时左右。”

探员和助理探员对视一眼。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得几乎可以看到扭曲的纹路。

接下来，他要承认了吗？

“我……我是真的不想跟欣欣分手。所以我，离开我妹妹家之后，就一直在棕榈公寓楼下，从东门走到西门，从西门走到北门，我想见她，我真的好想见她，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她的面了。她不肯见我，学也不来上，她同学也说好几天没见她了，上课老师点名也没有她的名字，她缺勤了至少六节课。信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从她给我发分手短信之后，就一直这个样子，我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我连……问个原因的机会都没有，呜呜呜……”

嫌疑人又开始痛哭，审讯探员不耐烦的问：

“那后来呢！后来你是不是去找她了，把她杀了！啊？”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那么爱她，平时她手指头破个皮我都心疼得不得了，我怎么会伤害她甚至杀，杀了她呢？这怎么可能啊！我只是在棕榈公寓里面走来走去，我不死心的给她发信息，发现我已经被她删了！我给她打电话，我的电话已经是黑名单了！我再也找不到她了，她不要我了……啊……我真的好想她啊……呜啊……”

嫌疑人涕泪横流。

审讯探员和助理探员面面相觑，助理探员又拿出嫌疑人的手机，确认了他在所声称的时间里，的确给关欣打过电话也发过信息。

正如他所说，信息那个界面，提示“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请通过好友验证后再聊天”；

而电话通话记录，则是只有播出的记录，没有接通的记录，通话时间显示为零分零秒，说明对方并未接听，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被设置了黑名单，关欣连接都没接到。

“然后呢，这么冷的天，你不可能一直在棕榈公寓走来走去的吧？”审讯探员喝问道。

嫌疑人释放了情绪之后，慢慢平静下来，抽泣着回答道：“我在外面溜达了一个小时，实在太冷，欣欣又不理我，我实在没办法，就回学校了。”

“你真没有在棕榈公寓里做别的事情？”

“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回去的时间，我的室友也可以证明。我知道，欣欣现在失踪了，她失踪那天我恰好也去过棕榈公寓，我也联系过她，但是，我真的没有伤害她呀！我不可能伤害她的呀！”

事实上，除了不能确定他是否杀害关欣这一事实之外，其他所有的关键时间点，跟他本人的供述都能匹配得上，他没有撒谎。

至少在除了是否杀关欣这一点上，他没有撒谎。

“老师，可以从现在嫌疑人的表现上，发现什么问题吗？”

站在单面镜前面，周珊问雷安。

雷安凝视着里面接受审讯的和被接受审讯的两方，良久，才慢慢回答：

“他没有杀她。”

“啊？”周珊一时没搞清楚人称代词的所指，有点糊涂。

“这个男生，他没有杀害他的女朋友。他对她女朋友的感情是真的，爱和恨，也都是真的。而且，这男生很聪明，他想做的事情，都办得到，他想要的人，必须到手。如果违反了这一规则，任何人都不会有好结局。”

“那老师的意思是……”

“他没有杀害关欣。但是，杀关欣的另有其人，而且，是受他的指示。”

雷安胸有成竹，扭头对周珊道：

“等会儿审讯结束，你去跟里面的探员交代一下我的意思，让他们从嫌疑人身边的人下手侦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所谓的小弟，好哥们，好兄弟，顺带，他的妹妹也要查一下人际关系，看看他们兄妹是否可以利用别人来达成这个目的。”

周珊赶忙掏出小本本，飞速的在纸上记录着。

“还有，小锤子。”

周珊抬头看着雷安：“老师是说他刚才说的修马桶的工具吗？”

“什么样的马桶需要锤子？锤子是用来砸烂东西的，不是修复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