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赖不到管理方的头上，最终只有小明一个人负全责。

这是他纠结了几个小时之后，所承担的全部觉悟。

赌上事业的前途和个人的名誉，他，还是这么做了。

在接到初夏的电话之前，顾华熠和小明之间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顾华熠：“这个视频，我拿给我好几个国外的专家朋友看过了，他们都说，看不出任何编辑的痕迹，他们都是业内的顶尖人物，我相信他们是不会走眼的。”

小明：“顾总，但是这件事出的实在是蹊跷，我们商场的监控，不是鹰眼科技的吗？听说鹰眼科技的林总……（踌躇）好像在、在追初夏教练……”

顾华熠：“……”

小明：“顾总，我也只是听说啊，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我有个朋友是他们公司的硬件供应商，最近就在他们公司那边办公，听说，林总之前送初夏教练礼物，甚至还送了一套房子让她开俱乐部……”

顾华熠：“……”

小明：“（急忙解释）但是！但是听说，初夏教练并没有收，而且在那之后，本来很勤快去做训练的林总也不怎么去了，估计是，两人关系变得奇怪了吧。最近初夏教练又请了长假，两人可能更是见不到面了。顾总，您说，会不会是林总他……”

最后，这段对话并没有带来什么实质性的结果，顾华熠一个电话就被初夏叫回了新大陆，只剩下小明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纠结。

此生他从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有着如此强烈的直觉：

这个监控录像一定有鬼，而且那个鹰眼科技的林远游也一定是居心不良。

这大概是某种，只有敌对的雄性生物之间才会有的直觉吧。

小明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他发动了自己最好的几个同事和朋友，秘密在网络上寻找关于林远游过往经历的蛛丝马迹，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叫他们找出了一些足以证明他人品有严重问题的事情：

一，林远游出身边远的贫困山区，在上高中那一年，父母离奇死亡，而他获得了最高级别的奖学金和补助款，以及在父母死亡之前投保的人身保险巨额赔偿金，从贫困的山沟离开，从此改变了命运；

二，在林远游第一次创业的第二年，在公司账上的钱即将烧光的前一天，他们公司的账户上突然多了一笔来自国外的巨额款项汇入。汇款的次日，隔壁的N国就爆出了有史以来最劲爆的信息：N国情报高管的妻子被情夫锤杀在公交车站，有路边的视频监控为证，铁证如山，那个当混混的情夫当天就被抓获，但他坚称对此事毫不知情。

更有意思的是：在这名所谓的凶手被执行死刑之后，林远游公司的账上又多了一笔来自同样境外账户的巨额汇款。

这只是两件疑点最多的事情，更多能够展现林远游人品的小事还有很多，比如，林远游疑似跟多年前一起校园丑闻有关，这个丑闻是“贵族学校校董的女儿和神秘男子在学校教室行为不检点，被人拍到照片之后上传社交网络”，经过一番草蛇灰线的追踪，照片泄露的源头，很有可能是林远游当时居住的学生宿舍。

一个宿舍里至少住着四名学生，虽然不能确定是林远游所为，但“监控照片”和他赖以成名的事业产品相结合，总觉得不像是巧合？！

……

把文章发布出去之后，小明抱着笔记本电脑，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知坐了多久。

他所在的这个杂物间很少有人来，里面全都是集团大楼的保洁阿姨堆放的杂物，可能早就被人遗忘了，没有人会经过这里，外面的阳光也逐渐灰暗下去，房间里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寂静的房间中，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催命一般。

“喂？明助？你在哪儿啊？你怎么不在办公室？顾总找你半天了，你在哪里啊赶快回来！”

好的，好的，我还在集团，十分钟就到，麻烦帮我转告顾总。

小明机械的回应着，心里想着：该来的总会来。

往CEO办公室走去的路上，小明不仅好奇地想：

这次，命运会选择站在谁的那一边呢？

跟着顾华熠工作的这几年来，小明也是一路顺风顺水。

他没有获得过升职，因为他一开始就身居高位，是顾华熠唯一的、也是最受重视的秘书助理；

每年他的薪水都在涨，他自己不知道，但是掌握着他工资卡的老婆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关于工作上的事情，他老婆从来都没有二话，她也知道，在顾华熠身边工作是一件多么荣幸、多么值得付出全部精力的事情。

无数次经手数亿的金额，上千万级别的商业并购，商场上波云诡谲尔虞我诈，他们都有惊无险的度过……

可是这次，还会，像以前那么幸运吗？

刚刚一踏进办公室，敏感的小明就感受到强烈的低气压。

“你最好自己先给我解释清楚，网上那篇文章是怎么回事。”

顾华熠的表情是强压着怒火——小明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知道，如果不是他，是别人的话，肯定不是这种语气，甚至也不会站在这里沟通。

“我记得，跟董老师的会谈并没有要你参加，你是怎么知道那些漏洞的？你把那篇文章发出去的时候你想过后果吗？之前只是我们帝港城某一间商铺售假的不名誉的事件，你现在看看，网上都在说我们什么？说我们帝港城为了逃避责任，竟然说监控视频是伪造的！”

一只mini尺寸的平板电脑朝小明飞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接住，屏幕上正是顾华熠刚才说的那些内容。

顾华熠接着咬牙恨恨道：

“最关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你说林远游的鹰眼科技视频造假可以，但是证据呢？如果你有证据，你就是对的；如果你没证据，你就是狡辩！你懂吗！”

小明颤抖着手指，滑动着平板的屏幕。

「帝港城综合体不仅售假而且推卸责任」的话题，其热度已经飚到两小时内最高的话题点击量。

小明心想：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