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游被吓住了，只是木然的点头。

“你先发誓。”阿赞一扫之前的轻浮油腻和嬉皮笑脸，一脸严肃，甚至有些狰狞。“你发誓，你不会把我接下来说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否则断手断脚。”

“我发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好，那我说了。视频中的这个女人，也就是我领导的老婆，她人现在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人已经死了。”林远游一时间处理不来如此大量的猛料，惊呆得只会喃喃地重复着阿赞的话。

“对，已经死了。死因，你就不用管了，总之，她出轨的事情被我领导知道了，然后，她就死了。”

阿赞的表情恢复到之前的柔和，掏出一只烟点燃，噗噗的吸了两口，悠然说道：“女人嘛，死一个两个也没什么打紧，是她背叛丈夫在先，她罪有应得。但是，她虽然死了，也得死的有价值才行，否则，我领导岂不是白被戴一顶绿帽子？”

“啊，啊。”林远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发出机械的应答声，就像某种客服中心设置的电话录音。

林远游虽然此前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而且从小性格内向，越长大越是狠毒阴鸷，但听到这种视人命若儿戏的事情，也不免有些心惊胆战。

他没有想到，对外号称和平美好的N国，竟然对这种事情像是习以为常。

“总之呢，”阿赞又抽了一口烟，隔着灰白的烟雾，漫漫地对林远游说，“我的领导，他想利用他老婆的死，也想利用这个视频，但是，他仅仅是有这个想法，而我们那里，并没有这样的技术人员可以实现他的设想。”

“他的设想，我是说，你的领导，他的设想具体是什么样的？”

“具体就是，他希望这段视频表现出一个事实：是这个油头粉面的小男人，把他老婆杀了。”

“这……”

林远游犯了难。

视频监控技术的确是鹰眼科技的强项，但是，他们并没有对外宣称他们懂得比现在其他公司更高超的视频剪辑技术啊。

这是两种不同的技术。

为什么N国的情报高管会找上他呢？

就像是为了回应他心中的疑惑，阿赞继续说道：

“你们曾经在网络社区上传过一段关于视频剪辑的代码，代码不长，而且内容很普通，但是我注意到你们有一个很棒的想法。你们提到一个概念：如果能够采集了足够多的面部图片和声音的素材，那么就有可能做到在动态的视频里直接‘换头’。”

林远游恍然大悟。

他和他的团队的确做过这种设想。

而且也做过类似的尝试，但是，几年前，在国内并没有一个能够聚集大量的用户头像的社交网络，能够给他们做“换头”的素材，所以，即使他们公司已经早早开发好了相应的技术引擎，却苦于没有足够的资料去实践。

林远游又结合刚刚见面的时候，阿赞所说的“你们有技术，只是没有施展技术的平台”，这下终于明白了他的来意。

N国有着世界上最大的互联网社交平台，数以亿计的来自全世界各地的用户在上面分享个人生活，结交朋友，发布自己的生活动态，他们有着无数的头像、图片、声音……一个巨大的素材库。

“关于这个，我领导他老婆的情夫，面部素材要多少有多少，他是个社交网络的重度用户，每天至少更新二三十条个人动态，有图片也有视频也有音频，应有尽有，所以，你们公司的引擎直接拿过来就能用，刚好给你们练练手，看看你们的技术引擎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优化的地方。怎么样，这个活要不要接？”

林远游半晌没吭声。

他知道，这件事情，技术上的难度不大，即使有，他相信他的团队一定可以解决。

但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

这是一场阴谋，一场陷害。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让一个年轻男人背负他没有做过的罪恶，让他承担他没有犯下的罪行。

而且，视频证据是非常重要的，这个视频一看就是大街上的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完全可以用来当做可靠的证据，如果这份证据没有任何人质疑真实性的话，那么就可以一举把那个无辜的男人送进监狱。

“铁证如山”。

林远游第一次感觉这个词是如此的讽刺。

从他开始，铁证可以篡改。

林远游感觉到掌心发热，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激动还是难过。

阿赞看林远游一副犹犹豫豫的表情，坏笑着说道：“林先生，你不妨仔细想想看，这是多么好的一笔交易。你，用你自己已经有的东西，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完成我的任务，而我呢，将会付给你一笔巨大的合作费用，并且还会承担你们公司以后的资金支持，这笔买卖，你只赚不赔啊。”

听完这些话，对于那个未曾谋面的帅气小伙的最后一丝怜悯，在林远游面前烟消云散。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阿赞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合作愉快。”

林远游带着原始的视频素材回到公司，同时带回去的，还有一百万的现金——是阿赞随身带着的钱，他说今天出门比较急，就随便摸了一张卡带了出来，没想到里面钱这么少，不过不用着急，后面的尾款他会尽快补齐，还给了林远游一张名片，说让鹰眼科技的财务尽快联系他。

这一顿下来，林远游酒也醒了，坐在办公室里，先是狂笑了一阵（很快招来了写字楼保安大叔的不满），然后焦虑地在地上走来走去，拿着装有一百万现金的卡翻来覆去的看，反复送入ATM机确认余额，最终在极度的兴奋之下，凌晨两点钟他实在忍不住兴奋，把Alex和童馥晴都叫到公司，安排工作。

他和Alex负责一起制作阿赞要求的视频，而童馥晴负责跟阿赞联系打款的事情。

视频剪辑起来很快，果然如阿赞所说，那个年轻小伙在社交网络上上传了上千张头像照片，不费吹灰之力，Alex就制作好了他的动态头部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