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是我追的你，所以分不分手应该由我决定！你凭什么决定！凭什么凭什么！”

女孩继续摔打男人的衣领，演出服上的铆钉装饰纷纷掉落，在地上七七八八铺了遍地。

“华筝，我觉得我们应该到此为止了。”

对面的男人语调平缓，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顾华熠的脸色难看起来。

这两人因为吵得正厉害，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已经多站了两个人。

顾华熠长腿一迈，走到顾华筝身旁，伸手把妹妹拉到自己后面，琥珀色的眸光集中在眼前的男人脸上，口中却叫着妹妹的名字，漫漫道：

“华筝，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哥，不用你管。”顾华筝挣扎着要脱开顾华熠的手。

“你先给我说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已经分不清他在跟谁说话了。

又像是在保护妹妹，又像是在质问妹妹的男朋友。

“你好，我叫何佑。”眼前的男人终于还是先打了招呼。

“何佑。”顾华熠重复道。

“哥，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们自己解决这件事，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你和初夏姐先去舞台那边吧，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你以为我真的是来看演出的吗？”顾华熠语气加重了。

初夏小声比比：难道不是吗？我是啊。我是来看演出的啊。

没想到何佑却跟着冷笑起来：

“华筝，你还说你们家的人不会干涉你。你看，连你哥哥也来了，打着看演唱会的名义，其实是来考察我的吧？”

“票是我亲自送给我哥的，是我邀请我哥和他女朋友来看演唱会的，不是什么考察你！我只是想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认识，这样也有错吗？”

顾华筝的眼睛起了一层雾，声音颤而抖，刻意描画的眼线有些晕妆。初夏刚刚注意到，今天的顾华筝的妆容，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浓艳，却丝毫不掩她的天生丽质。

两个男人之间似乎有一张绷到不能再紧的弦，一碰就会折断，两人谁都不说话，只用目光交流。

“不对，你为什么要说‘哥哥也来了’？你为什么要说‘也’？难道在这之前，有别人来找过你吗？”顾华筝突然厉声发问。

“对不起，是我口误。没有谁来找过我，我只是……自己想通了。华筝，你放开我吧。”

男人垂下头，他身上那造型浮夸的演出服，和现在的气氛相比，有一种说不出的讽刺。

初夏正在尴尬，那边顾华筝却有些失控：

“你说呀，你说呀！是不是有人来找过你了？是不是我妈？”

一边咚咚地捶打着何佑的肩膀，就连顾华熠都拉不住他。

而何佑却也不反抗，只是定定地站着，任由女孩的小拳头锤在他的肩头。

初夏发现他的表情变得很苦涩。

顾华熠手上用了些力，把妹妹跟何佑分开。

顾华筝的拳头还在凭空挥舞着，只是被哥哥拎得越来越远。

顾华熠死死地盯着何佑，眼睛有些充血。良久，他朗声对着妹妹唤道：

“顾华筝。”

女孩抬起泪眼。

男人继续说道：

“我顾家的人，可以哭，但绝不可以软弱。可以失败，但绝不能摇尾乞怜。可以被别人抛弃，但绝不能求着人家收留。顾华筝，你可还记得奶奶教给我们的家训？”

顾华筝长这么大，哥哥连名带姓叫她的次数，一个手就能数得过来。

而且每次都是事关重大，一定要她印象深刻，才会呼唤她的全名，让她这辈子都不能忘。

教训学生晚辈，弟弟妹妹，其实并不需要什么体罚打骂，只要树立起足够的信任和威严，有时候只需简单的喊全名，就自然有威慑之意。

想要让人服气，让人尊重，你自己就得先有个样子，让人值得服气和尊重。

顾华筝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她知道哥哥是动了真怒。

他从小在家受了那么多委屈，却从来没有哭过，求过，摇尾乞怜过。

他要求妹妹和他一样，否则就是给他丢脸。

而顾华筝也时时记着这一点，她绝对不希望失去哥哥的信任和庇佑。

顾华筝收了眼泪，平静地看了何佑一眼，小拳头捏了又捏，最终放下了，转身离去。

顾华熠把小臂上挂着的大衣，细心地披在妹妹肩膀上，护着她，看了初夏一眼，也离开了。

他知道初夏会明白他的意思。

天边乌云滚滚，刚刚的大太阳刹那间不见了踪影，忽地刮起一阵大风，把远处地上的一个白色垃圾袋吹上天空，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地落将下来。

初夏在旁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原本四个人站在这里，仿佛只有她是可以撇清关系的，但是这时候总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离开吧？

角落里只剩下初夏和何佑两个人默默对立。

初夏：……

一阵风吹来，卷起初夏的裙，她觉得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否则这空气里的尴尬简直都能把氧气全部吸走。

“那个……”

“您是顾先生的健身教练，是吗？”何佑突然开口。

“啊，是的……”

“您，是顾先生的女朋友吗？”

“是……吧。”初夏突然被这么一问，才想起，好像顾华熠这个死直男从来没跟自己表白过啊。

“跟他们这样的人谈恋爱，我觉得很累。”何佑寂寞地笑笑，“不过，这完全是我的原因，我听说初夏教练，您是俱乐部的金牌教练，知名度高，又当教练，又出书，出教程，年收入上千万，您也是他们那个阶层的人呢。”

“啊，也没有啦……”

什么阶层不阶层的，初夏从来没想过这些。

想想出门之前，这枚年入千万的女人还因为衣品太差被舍友嫌弃，穿了舍友的衣服跑出来约会呢。

“刚才华筝问我是不是有别人来找过我，我想承认，可是，我觉得也没有必要了。反正以后都不会再见面，说那些还有什么用。”

何佑自嘲地笑笑，朝天上看了一眼，乌云似乎已经散了一点，从云缝隙中撒下点点金色的阳光。

大概是不会下雨了。

等会儿的露天演出应该不会被延误。

初夏还是决定问出真相：

“真的是，顾家的夫人来找过你吗？”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