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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是欢稳坐在大殿上,恹恹的。右手支着额角,左手递出去给御医把脉。
李邵仪正坐在小案桌另一头,拿着银签子挑着刚新熟的杨梅,瞧着最好的一颗,赶紧挑给曲是欢嘴前。
也不发声打扰御医把脉,只是将手在曲是欢眼前扬扬,示意张嘴。
曲是欢眼神带着困倦,迷迷糊糊的怒瞪了一眼李邵仪,便张启朱唇,含到嘴里。
一股子酸甜酸甜的味道在口齿里游走,清香弥漫,很是爽口。曲是欢嚼着嚼着,困顿到散了些,缓慢清醒着。
一双眼眸犹如大雾被晴光拨开,越来越明亮。
直到御医开口,曲是欢方心神一顿,密密麻麻的紧张慌乱起来。生怕李邵仪看出什么,连忙捏着帕子捂住嘴装吐,扭开大半张脸。
御医道:“娘娘这胎安好,就是看这腹部偏大,届时怕是难生,得吃苦。娘娘这两日有空不妨多起身,别老坐躺着,与您不易。”
李邵仪看着曲是欢难受的模样,半起身,隔着小案桌伸出手臂,抚慰着曲是欢后背。望她能舒坦两分。
枝香赶紧端着一杯清香的花茶给曲是欢闻闻。
鼻稍的清香让曲是欢更加清醒,丹凤眼在帕子里滴溜溜转,想着什么。
伪装吐完,便摆手退了御医。
御医赶紧收拾了药箱,朝着贵妃,皇上拜礼,施施然退了出去。
曲是欢连连打起哈欠来。
整个人都恍然变得娇俏可爱起来。李邵仪看着看着,发起笑。
真是,恍若隔世。
多久没看到如此可爱的小四子了……
李邵仪心中一顿感慨,快八个月未见,突然见着,老是觉着见不够。
“见宜,我困了……你先别走,守着我一会儿……”
见宜,李邵仪的字。
以前是喊惯了,突然无意识的唤出来,曲是欢也是一愣。即刻佯着狡黠的笑与李邵仪对视。
李邵仪自然也是怔了怔,太久未听见,心中升腾起绵绵的暖意。
曲是欢,与他在一起时,总能回顾一下曾经少年不羁浪荡的风流日子。哪怕现在荣登帝位,清朝后宫所衡量的,劳心劳力,精疲力尽。
唯有曲是欢,略带匪气,说话做事总先望着开心,望着对错。而非望着得失利益,与旁人总是不一样,又是自己心悦的头一位。
偌大的东唐,有了她,就是天大的不一样。
枝香一看,很有眼色的与安守义二人一起搬开阻隔两人的小案桌。
李邵仪立即挪到曲是欢身边,将人揽到怀里。真是想狠狠揉进自己身骨里,与他一体。
李邵仪垂首,将自己放到曲是欢的颈窝,细细嗅着曲是欢身上的香气,淡淡的桂香,幽幽入鼻,真是上脑,直接就醉在曲是欢身上。
“小四子,我可舍不得走。”
曲是欢呷嘴,娇声娇气道:“我一直都觉得小四子不好听……你偏生爱叫。”
李邵仪深深沉醉在曲是欢身上,听到娇嗔自然愈发心里舒畅,哼笑。
“你行四,叫你小四子怎么不对?”
曲是欢又佯装作呕,整个人朝左歪过去,手撑起身子时,整条臂膀都疼得无力,一下子倒下去。李邵仪见状,吓得连忙将人捞到自己怀里。
心有余悸的汗涔涔,连忙焦急朝着安守义叫嚷道:“赶紧将安老(御医院首)再给朕请过来。”
曲是欢也一头细密的汗,怕是有些惊着,脸色苍白起来。唇色都淡了些。
李邵仪将人揽着,曲是欢还不停的右手捂着作呕,愈发厉害。
曲是欢难受得抬头朝着枝香唤道:“枝香……”
那婢子脚下一顿,两只手不自然的捏了捏裙摆,便强按着心慌:“是……”
动作不甚好明显,大家都注意曲是欢了,也就无人留意枝香的小动作……
枝香脚下加速快走(宫内不能跑),两只手死死捏绞着,咬的唇只发白,整个人神色都有些不稳。还慌张的泛了些泪一般?眼眶略微有些润色。
拐了两个弯,到了小厨房。到了门前,枝香方放稳步子,整理了仪表,深吸几口气。又是一位重华殿掌事姑姑的做派,一脸威严。
一进门,小厨房里八个粗使婢子连忙行礼。
“淑妃娘娘早前送来的酸果子还有没有,泡上一碗酸茶来。”
一个领头婢子连忙将最显眼的青花瓷罐子打开,拿着银签子挑出一颗一颗青黄软瘪的酸果子,放到一盏红瓷描金花碗里,烧开的桃花露水一兑,再放一钱蜂蜜,将红瓷金花碗放到碎冰里,一起搅匀……直至碗檐泛起寒气,挂冰珠。
才做好了,盛在托盘里。
枝香仪态端方的托起,在八位婢子眼中艳羡下款款离开。
桃露酸汤,酸里透着津甜,曲是欢最是爱喝。
在这寒凉的春头,她还是爱饮凉气大的东西。说,压的住倒灌上来的酸气。
枝香端的很稳,全然没有来时那般慌张。
她的娘娘就靠这个了,她需得做好!
只是神色里还有不禁的着急,心焦。胸口总闷着气,涨的难受。托着的托盘指节过于用力,骨节都呈现青白色,就连指甲盖的血色也是褪尽。
想起曲是欢媚宠与皇上和好的那日的前一夜。
曲是欢说:“日子到了……明日准备准备。”
曲是欢脸上写满的坚定,在灯光下晕出的光彩甚是耀眼。
准备在皇上必经之路与皇上重修就好。
准备日日喝着山楂汤,提前个一两日生产。
因为和好之后,李邵仪必日日都来,那御医把脉也是绕不过去的。
若还想把不出双生子,需和八个月前那日,一样。
肩,臂要用十六根移脉的金针扎住特定的经脉,移经易脉,以致混淆把出来的脉能遮人耳目。好教只能够把出单胎的脉搏来,任凭再厉害的御医也摸不出个双胎来。
移经易脉这等江湖绝学,怎么入的了正统的宫中来,所以瞒天过海唬了不少御医。
枝香一边思忖,一边脚下如风。不知不觉,重华殿到了……
饶是知道曲是欢的部署,枝香还是心尖捏着一把汗。故此脸色可能慌了些,有些色弱,看上去脸色有些不好。
一碗桃露酸汤,最后一碗桃露酸汤……
进了大殿,曲是欢坐着,整支左臂全程都没有特殊的动作……
十六根金针,已经连续三日两夜没有拔……再不快些,这条胳膊可能就要废了……
枝香连忙加了步数,连连托盘托上去。
曲是欢手还未伸,李邵仪已经端起。触碰到碗壁时,很明显的皱着眉。刚端起碗的手就准备放下去,关节处,曲是欢不悦的一把接过。
鼻腔了哼着。
“我知道,太凉了。但是,喝这个我胃里舒服,觉着倒流上来的酸液能压下去,不然特别难受。你喝一口试试……”
曲是欢右手拖着碗,也没拿勺子,直接端着碗就喂李邵仪。
李邵仪见状,鼻腔里哼笑着。土匪,毫无家教涵养,规矩素养!却还是乖乖的就凑近,喝了一大口。
冰的立马五官一拧,好一会都张不开嘴巴。
曲是欢一边大笑一边一口闷了一整碗,眉头都没眨。喝完,胃里虽冰,却确实解了倒流的酸。
冰镇过后的酸果茶合着蜂蜜,酸酸甜甜的,味道甚好。李邵仪也觉着不错,就是太冰了。
“小四子尽会做些刁钻花哨的吃食,也不见给我尝尝。”
曲是欢喝罢,捏着丝娟擦嘴角,小眼神还不住的飞到李邵仪身上。浅浅在丝娟里笑起,眼睛都眯起来,好看极了。
“我可不敢居功。这酸果子是早前几个月淑妃妹妹送来的,去岁秋至时分。
只是临产了,老觉着不舒服,这才想了这个法子泡出来喝。你若想吃,我这里可没有……”
“她?”
李邵仪一顿,想着去岁秋至,差不多就是曲是欢闹情绪前后,淑妃能进的了她的宫,可是不容易……心里没多想。
曲是欢朝前一倾,趴在他肩上,伏在耳边,轻声慢道:“见宜……我想娘亲陪我生产,可好?我怕――”
这话说罢,李邵仪蹙起眉峰。皇后前年年末生产,也没让她亲娘来陪护,曲是欢这还是贵妃位份……恐,不大好……
过宠不利……
曲是欢语调轻柔,呢语里还在这娇俏,丝丝软哝。李邵仪清明了不到半刻时间,就被曲是欢磨成昏君模样。
虽为难,但还是应了。
“好――”
抓住她的手就放到嘴边嘬了一口。
“私下唤来吧,不然又受非议。你我皆不好受……”曲是欢细细道来,与他交颈而依。
李邵仪眉间一下子云雾退散,心中大感舒畅。他的小四子还是懂事的。脾气拧的在地方!也有分寸。
突然曲是欢腹部开始胀痛,犹如铁锤击腹内,搅和的痛苦不堪。一下子的疼痛抽离了曲是欢依在李邵仪身上的大部分力气,缓缓的揪着龙袍顺着李邵仪怀里滑下去,坐在榻上……
唇色即可变得煞白,就连面上的颜色也清淡了几分,使得血色更重,满头汗一下子密密麻麻涌上来,头发都开始沁湿了……
曲是欢双目混浊,大口喘息,一个字也发不出……吓得李邵仪整个人都提心吊胆的心慌,也跟着猝不出来气。
慌乱的大嚷。“安守义,安守义!”
经常随着安守义的一位太监连忙跪在地上,颤颤缩缩的回:“陛下,师父去请安老了……应该快到了。”
这话刚说完,李邵仪直觉两眼昏花,毫无君王模样的将手旁的红瓷苗金花碗给扔出去,大怒。
“给朕传,再传!”
这话刚落,安守义挎着药箱就搀扶着一位六十白发老翁进来。安老,御医院首,宫中行医近四十载。步子还没迈进来,一盏瓷碗便摔到他们跟前。二人均是反射性吓了一跳,遥遥一看殿里情况。便知情况紧急。
省了报唱,请安,直奔殿中。
曲是欢看上去疼得已经只能哼叫,一句话也不能说出,整个人倒在皇上怀里,痛苦不堪。
安守义将安老背起来就往殿里跑上几步,哪里能等六十老者缓步走去,来不及。
到了曲是欢面前,安老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连覆腕的白巾都来不及拿。绞着衣裳缩短手臂,隔着衣袖去给曲是欢曲贵妃把脉。
安守义则退出重华殿,与一位小太监说着什么,那太监撒腿就冲外跑……
安老拿的是曲是欢的右手,这右臂没有移经易脉,曲是欢在疼痛迷糊之际,还不忘换成扎了金针的左胳膊。
疼得曲是欢又连哼哼好半响,才缓缓好些,整个人虚弱的躺在李邵仪怀里,大口喘息。
安老把着左手脉搏,顷刻间便慎重其事的说。
“娘娘怕是要是要生产了,赶紧送去产阁。之前选捡好的产婆赶紧去候着,小心着……”
李邵仪一边心喜,这是要添了。一边心疼,看着曲是欢这样毫无血色的小脸一下子都心疼到不行。指尖连连扫过曲是欢面庞,轻轻吻下了一口。
细弱可闻的在曲是欢耳边轻言:“我要母子均安,出来了即刻赐封。你,受苦了……”
曲是欢被枝香随着几位婢子用躺轿抬走。
消失之际,李邵仪来回踱步,看着安老,立马挥手。
安守义上前。
“让御医多来几位。”
安守义一允,便宽慰李邵仪。道,“陛下莫急,奴已让人去了太医院,现下应该在赶来的路上。”
李邵仪正要坐下,突然想起,便抬抬手,安守义闻及便至李邵仪身边,附耳过去。
“将敬国夫人(曲是欢娘亲)悄悄带入宫陪着是欢生产……”
安守义当下得令便赶往敬安公(曲府)府上,一路上心中啧啧称奇。
宫中环肥燕瘦,百花齐放,各有仙姿,什么样的都有,或有重叠。但曲是欢这样的模子,还真是唯有一位。可遇不可求。
皇上正经嘴里心里上心的,唯此一位。但凡不是“多大”的事儿,破例是一次又一次的。
这次要是生出皇子来……可不得了。
此时此刻,皇后定然是随之焦焚欲灼,也怕着!
安守义掀开马车帘子,瞧了一眼初春晴朗清冷的蓝天。
京都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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