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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章 向我端丽的父王发起叛逆

——狮子劫界离曾经在梦中见过莫德雷德的过去。

这是每个御主和从者都经历过的事情，互通魔力的契约会让他们彼此梦境相通，通过做梦的形式见到对方印象深刻的记忆。

这件事情有利有弊，既可能加深彼此的信赖、也有可能一举毁掉彼此经营的关系……但这就暂且不提了。

狮子劫就是在梦中早就见过了那个亚瑟王……只是和眼前这个威严神圣的持枪圣王有很大区别。

在亚瑟王距离统一不列颠只有最后一步之遥的时候，留守纯白的永恒之城『卡美洛』的莫德雷德，盗取了亚瑟王宝库中象征王位的「灿然闪耀之王剑（clarente）」。

她摘下时刻在外人面前戴着的头盔，公布了自己与亚瑟王一模一样的容貌，宣告自己是亚瑟王的亲生儿子、是他的合法继承人。

于是在剑栏之丘，莫德雷德率领的叛军与亚瑟王闻讯赶回来的军队，展开了终结卡美洛王朝的最终战争。

——拥有绝大人格魅力的骑士王，明明距离完全的统一只差最后一步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跟随了莫德雷德的反叛？

在常年的征战中，国内蔓延着厌战的气氛——这是其一。

亚瑟王麾下第一骑士，被誉为『骑士之花』的兰斯洛特爵士，被爆出与王妃桂妮维亚之间有不伦之恋，导致完美的亚瑟王产生了巨大的污点——这是其二。

对于过分清廉完美的王，骑士们产生了超越崇拜与尊敬的无法理解和恐惧——这是其三。

但是亲眼看过那场梦境的狮子劫知道，除此以外还有一个更直观的原因。

对亚瑟王举起反旗的莫德雷德，当她在战场上厮杀之时，那野蛮而充满激情的模样，既恐怖又令人憧憬。

追随着莫德雷德的叛军士气非常之高，一个个眼神中都弥漫着灼热的热情，发出豪迈的吼声。

在圆桌骑士中原本名声并不响亮的莫德雷德，为何能够聚集如此多忠诚又狂热的士兵？

大概，这就是无可救药的人性吧。wap.

莫德雷德的狂野，她在战场上展现出的强大，与亚瑟王如出一辙的容貌、却沾染着狂气的笑容，这一切都鼓舞着士兵。

比起指明了正确而艰难的道路的亚瑟王，人们还是更容易被更直观的东西所沾染。

即便知道这很大可能是条不归路，以莫德雷德的器量很大概率只会让国家陷入更长久的战乱……但大概，她手下的士兵已经不想去思考那么麻烦的事情了。

激发了人们平时自己也不齿见到、因而一直深深压抑着的兽性本能，这大概就是属于莫德雷德的『领导力』了。

莫德雷德根本没有考虑反叛之后要怎么样，甚至连 战胜亚瑟王之后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不，首先她根本没思考过要战胜亚瑟王。

『父亲是无敌的』……即便在这个时候，莫德雷德的心中依旧有这份确信。

但是，就算自己被父亲诛杀了也无所谓。

经此一役，不列颠的国力已经注定崩溃了。圆桌损失大半，人们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无条件崇拜亚瑟王。

最大的可能，不列颠会被乘虚而入的海洋对面的敌人攻占吧。亚瑟王付出一生所努力的事情，会因为自己的反叛而功亏一篑。

——这样，亚瑟王就一定会记住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绝对不会忘记莫德雷德这个名字了吧——！

然后，当亚瑟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莫德雷德本就沸腾的血脉更是暴走了。

就像髙潮的快感一样。

看到敬爱的父王那冰冷注视自己的眼神，莫德雷德脊髓涌起一阵阵刺骨的凉意，感受到出生至今最大的欢喜。

“怎么样！亚瑟王！！你的国家已经毁灭了，被我莫德雷德毁灭了啊——！现在你有什么感想啊，父亲！！！”

“……”

和自己容貌分毫不差的王没有表现出半分感情，仅仅是机械式的举起了誓约之剑。

这份冷淡的回应是对莫德雷德最大的嘲讽。莫德雷德怒吼一声，向最爱的父王发起猛攻——

——如果亚瑟王 选择，稍微回应一点莫德雷德至今为止的感情的话，一切说不定都会不一样。

作为自己完美人生的污点，被自己的姐姐摩根以恶毒的诡计而产下的、自己的亲身骨肉，亚瑟王说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对此，莫德雷德觉得，亚瑟王一定轻蔑着自己、鄙视着自己吧。

“你恨我吗！？你就那么的恨我吗！？你就那么地恨我这个摩根的孩子吗！？回答我……回答我啊，亚瑟！！”

面对莫德雷德撕心裂肺的嘶吼，沉默战斗的亚瑟王终于舍得开口说话了：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那、那么——”

“我之所以不承认你，是因为你没有为王的器量，仅此而已。”

……如果没有问出口就好了。

在被狂热的叛逆所沾染的内心里，莫德雷德再次品尝到了肝肠寸断的痛苦。

亚瑟王的回答，仅仅代表了【漠不关心】四个字。

她评判了莫德雷德的‘机能’，并给出了与之相符的评价，从而决定了如何使用她。

其中不含半点私心，更没有对她个人的感情——亚瑟王从头至尾，都只是把这个有着自己血脉的骑士，当做和其他人别无二致的平等存在对待的。

只是这份平等……对于渴求着父王垂青的莫德雷德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父王啊啊啊啊啊啊啊————！！！！”

莫德雷德到最后为止，都在努力引起自己最崇拜的父王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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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啊……！”

记忆中莫德雷德声嘶力竭的嘶吼，和现在无力的呢喃无缝连接到了一起。

不过战况就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了。在亚瑟王的威压下，狮子劫甚至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虽然看似是两个从者在战斗，但如果自己有丝毫想动用令咒的打算，在自己说出第一个字的同时就会被那把圣枪贯穿——狮子劫有这种明确的预感。

在战斗的同时还能把注意力辐射到周遭的其他事情上，这点也印证了亚瑟王究竟有多么强吧。

而亚瑟王就用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无情碾压着莫德雷德。

盔甲已经破碎的七七八八，莫德雷德只能驻剑单膝跪在地上，凄惨的模样根本无法和那个终结了亚瑟王的逆子联想到一起。

与之相对，亚瑟王甚至连一丝发梢都没有乱，只是平淡的用那双清澈的双眸望着她。

“到此为止了吗，莫德雷德卿。”

“……”

“在我的记忆里，你应该要更强一些才对。剑栏一役中，你打的非常漂亮。那个时候的你甚至超越了全盛期的兰斯洛特卿吧。”

“…………”

“不过，太容易受情绪影响是你最大的缺陷。以你的心性，像特里斯坦卿那样擅长把控人心的人能轻易的把你玩弄在股掌之间。”

“………………”

“好像说的太多了啊。那么，就这样吧。”

对已经放弃言语，深深低下头颅的莫德雷德，王轻巧的举起长枪。

直到最后，王还是彻底保持着面对外人般的态度。

丝毫没有面对毁灭自己王朝的敌人的态度、也没有面对叛徒的态度、更没有面对自己孩子的态度。

她只是彻底贯彻了王的身份，清廉完美的过分。

“与你的再会是意外之喜，莫德雷德卿。那么如果你没有其他想说的话——就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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