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府。m.xｓsilu.cＯm 首发

啪！

一只窃贼撞击在窗玻璃上，让窗户震动了一下，吓了房间内的顾南明一跳，心想好险是新西府的钢化玻璃，不然普通玻璃这么一撞怕不是碎了女歧化作的猫从一旁抬起头来，对着窗户嘶哑咧嘴，那只如同翼龙一般的窃贼被撞得晕头转向，身体趴开地铺在窗户上，然后抬起头来，忽然看到了房间中的女歧，顿时吓得一个扑腾，没命地往远处逃去。

“呼”

女歧有些无趣地甩了甩头。

顾南明站起身来。他这两天刚刚脱离医学观察，但还住在自己的寝室里，因为在等自己的殖装改造完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大概明天就能改装完成，可以重新去领取了。

两天前，医学观察结束之后，顾南明其实还申请去了趟第十三区——他是撤离船民行动的亲历者，出力不少，所以很想去亲眼看看船民如今过着怎么样的生活。那天顾南明在十三区逛了一圈，犹豫这些日子是大风暴其间，船民也不得外出，因此顾南明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船民们不分男女老少都一个个坐在大教室里上课，看视频。

视频内容居然是对一些船民的采访。视频中的船民讲的都是自己的语言，那种变种英语，顾南明听得半懂不懂，但大致分辨出来，是在讲述自己在船上的苦难，不少被采访者说着说着便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而看视频的观众也往往是咬牙切齿感同身受，或者心有戚戚然。

顾南明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船民大多都是麻木的，但并不是天生就如此，只是遭遇了太多的压迫和苦难，让他们的心灵像是蒙上了一层污泥的外壳。这也是为什么米利安那样的人是很罕见的，她有着灵动的眼神，她生于底层，遭遇的苦难压迫和折磨一点都不少，但却还没有完全麻木。

对过往的痛苦回忆，恰恰能唤起人的反思。这种来自于心灵的痛楚，才能剔除那些船民们心中的污泥，让他们重新由被异化的“物”，变成一个“人”。2

顾南明心想，估计接下来新西府就要交他们什么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告诉他们贵族的非正义，打破他们心中对“母舰”对“贵族”的等级服从再然后就是社会主义好

顾南明当时心里忽然就涌起了一股子种田般的快感。看到其他的同志们也加入新西府，走上这条道路，实在是让人开心的事情。旋即便是一阵感慨，那些创立了共产主义理念的先贤早已远去，甚至就连人类的文明都经历了一次大破灭，但这种思想依旧存在，而且坚定地支撑着人类，在末日后的废墟上站起来，走下去。

说起来，那让船民颇为恐惧的“鱼鳞病”也在新西府的医疗技术之下得出了真相。

真相让人有些错愕，鱼鳞病实际上是一种怎么说呢，类似返祖现象？也不知道为什么，船民的基因中居然普遍有一部分来自鱼人“深潜者”的基因片段，或许他们的某一代先祖曾经和那些鱼人通婚

人类和鱼人都可以生孩子的吗从生物学的角度，人类和鱼人的染色体数目都不一样，按理来说应该是有生殖隔离的，但这或许是某种外在的黑暗力量的影响吧

而鱼鳞病患者，其实就是那部分来自鱼人的基因被表达出来了。

这让新西府方面多出了一份顾虑：船民和普通的新西府人能通婚吗？会不会导致这部分鱼人的基因在新西府人的血脉当中扩散？这部分基因可以清除掉吗？万一鱼人的基因在新西府扩散，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2

不过，这都是极为长远的事情了。

顾南明之后还找到了米利安，和她聊了聊天。

米利安这小姑娘是船民的教育班里面学习进度最快的，这么几天的功夫，这家伙就已经学会了拼音，还会说“泥嚎”之类的简单中文了。不过中文这玩意儿的复杂程度实在高的吓人，所以这会儿米利安离运用中文对话还早得很，差着十万八千里，因此两人的对话依旧是用超感知觉进行的。

米利安颇为伤感的告诉顾南明，来到新西府之后，她认识的人死了好几个。

撑死的。

船民们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也从来没有“吃东西能吃到饱”的体验，在船上的时候，船民们始终是保持着饥饿的，因为哪怕是那种最最难吃的蛋白质块也没办法足量供应，所有人都吃不饱，因此到了新西府，一下子放开肚皮吃，就把自己撑死了。

这听上去有些搞笑，但背后却隐藏着莫大的悲哀。

另外，船民们来到新西府之后，其实也不太老实。在到这边后的没几天，部分船祭就煽动起了一批人，发动暴乱。不过新西府对这群人从来就没有掉以轻心过，执行者亲自坐镇，暴乱第一时间就被平息，几名煽动者被杀，新西府方面则没有人员伤亡。后来新西府吃一堑长一智，将船祭和普通船民分开管理，就没再出过这种乱子。

米利安后来又问起顾南明，船老大索林怎么样了。

她问这话的时候，顾南明已经得知了船老大索林去世的消息。面对米利安，他沉默了一阵，没有说实话，只是告诉她，索林和其

他的船老大一起，去寻找可以避开大风暴的地方了。或许等到风暴过去之后，他们就会回来。

米利安于是充满憧憬地等待着那一天

顾南明回过神，有些寂寞。寝室里这会儿只有他一个人，郑峰同志回家住了。

他站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大雨瓢泼，黑压压的窃贼鸟群正从窗外呼啸而过，振翅声连绵不断，甚至压过了暴雨的声音。在这种天气里，窃贼并不能飞的太高，甚至没办法完全操控自己的飞行方向，所以动不动就会出现撞在窗上和墙上的情况。

那庞大数量的鸟群足以让人感到恐惧和颤栗。

此时此刻，或许正有无数人在家里，关紧了门窗瑟瑟发抖。

不过顾南明自己当然没有这样的恐惧——这源于他对自身实力的自信。窃贼就像是凶残的行军蚁或者食人鱼一样，行人一旦被鸟群卷入其中，短时间内就会被吃的只剩下骨头，但作为执行者，他并不惧怕这些东西。窃贼的威胁力实际上还没有哨兵飞鱼大。

而且，说实话，现在只要好好呆在家里不要外出，窃贼几乎不会造成什么伤亡。别看这些鸟群浩浩荡荡成群结队地从高楼间飞过，像是死神一样，但实际上，它们才是被追赶得东逃西蹿的可怜虫，这些窃贼一进入城市就会遭遇到它们的天敌“警长”，那种形如羽蛇般的大型异类生物发出的尖啸能让窃贼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地坠落死亡。

当然，在更早的时候，新西府没有这么牢固的房屋，也没有执行者，更没有驯服那么多的异类生物，窃贼的来袭倒的确是个大问题。哪怕在二三十年前，也就是早一代人的记忆中，这些如同乌云般的飞贼都是噩梦般的存在，它们会撞碎脆弱的门窗，闯入屋中，将一切活物都吞噬一空。

当时的人们并没有更好的对抗这些窃贼的方法，只能在鸟群来袭的时候成群结队地躲入地下避难所中，通过四通八达的地下管道进行活动，就像是打地道战一样。另外一种对抗窃贼的常用装备是网，结网的麻绳用油浸泡过，极为坚韧，而且哪怕在雨天也可以点燃，这些大网会像是蜘蛛网一样铺设在城市的各个地方，缠住撞在上面的窃贼，然后人们会带着对这种飞行噩梦的仇恨，一把火将其烧死。

人们就是这样坚韧而顽强地在各种灾难和异兽的轮番侵袭之下活下来的。

当然，曾经也有人提出过迁徙——有句话说的好，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新西府的环境如此险恶，那么放弃这个聚集点，将人迁走，找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岂不美哉？

早期的新西府，定居派和迁徙派都有不少支持者，两派旗鼓相当。

但是实际上，新西府实在没多少选择。新西府正好被黑森林、废土和海洋包围，中间就这么点儿地方。海洋就不说了，但废土和黑森林都极为广阔，想要让大部分人都穿越黑森林与废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新西府早期也曾经组织过几次人手，试图穿越莽莽的森林和废土，但都是一去不复返，不知道是死在半路上了，还是真的抵达了彼岸却回不来。

而且，之前也分析过的。

另一个原因是。

一旦离开了新西府，失去了那些工业基础设施，失去了【神之心】等等，到了其他地方，新西府人未必能再度从农业社会爬回工业社会。资源是一个巨大的局限，是高悬在所有人头顶上方的限制和绞索，没有资源，文明就不可能发展。新西府人如果离开新西府，失去的不仅仅是一块土地，更有可能是文明的未来。

好在，新西府已经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期。

顾南明静静地站在窗边。暴雨还在不断地落下，狂风嘶吼，鸟群振翅而过。但渐渐的，那些黑压压的鸟群逐渐散开，叫声也变得仓惶起来，片刻之后，天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尖啸。

像是鹰隼掠过长空。

窃贼鸟群哗啦一下四散而逃，窗外的视野一下子清爽起来，虽然依旧是灰蒙蒙的天空和不断拍击在玻璃上的暴雨，但就是给人一种视野为之一阔的感觉。顾南明抬头望去，正有一只造型犹如羽蛇的“警长”振翅从天空中飞过，后面还跟着一名执行者。

顾南明笑了笑，心中忽然油然而起一股身为执行者的自豪感。

他倒是也很想出去执行任务，可惜这会儿没有殖装。

然后他的目光又向下，看了一眼地面。连日不断的暴雨已经让街道变成了奔腾的小溪流，水流哗啦啦地奔涌，排水口的位置形成了小小的漩涡。窃贼飞掠而过之后，“溪水”上漂浮着许多肮脏的鸟屎。到了今日，只要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窃贼已经很难伤到人了，这些鸟屎才是让新西府最头疼的东西，每次窃贼过境之后，因为大风暴其间没办法进行良好的清洁工作，政府只能专门发放一批抗寄生虫的药物，防止鸟屎里携带的虫卵进入到人体内。

这一批药物和物资实际上是在窃贼过境之前就会分发下来的。在大风暴其间，要尽量减少人员外出活动——也没法外出。由于防洪堤的建立，只要防洪堤没出问题，新西府城内就不

太可能遭遇冲垮房屋的洪水，但因为暴雨，城内还是会被水淹。

连绵的暴雨会让水位不断升高，甚至在新西府的一些低洼地带，楼房的整个一楼都会被水淹没，所以在新西府的不少地方，楼房的一楼往往会是架空层，那个时候的新西府就像是变成了水城威尼斯一样，真要出行，还得划小船。因为这种麻烦，所以在大风暴正式来临前的一两个月，物资就会分批地下放到各个居民区去，一部分就保存在居民的家中，另一部分备用的则放在社区的仓库里，真要有需要，直接就近就能从仓库里取出。

如果在暴风雨其间，遇到诸如某户人家突发急病需要求救或者遭遇什么灾害之类的情况，就能看见特殊的小型救援游艇从水面上飞驰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