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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明张了张嘴，震撼地吐出一口浊气，喃喃道：“是有点帅”

他心中震撼，亮灯只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整个城市，这样整齐划一地亮起灯光，千千万万的光柱突破雾气，由此就汇聚成了恢弘壮阔的一幕。在无数年前，灾变之后，雾灾第一次降临大地的时候，当时的人们在浓雾中挣扎，心中或许就在渴望着这样的光吧。

郑峰哈哈大笑：“何止是有点帅！一年一度的全城亮灯，为了驱逐雾之子，灯光会彻夜不歇，一直持续到雾气散去为止！”

顾南明啧啧惊异，忽然疑惑起来：“电力够吗？”

新西府用水用电还蛮紧张的，他就遇到过好几次小停水，听说夏天的时候更是隔三差五地停电一次

“后备电量总还是够的吧？”郑峰耸耸肩：“这我也不清楚，但想来平时一定有电力留存，就是专门留着等到这种关键时候用的。”

“喔”顾南明点了点头。一直拿在手上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他将通讯器凑到耳边：“喂？”

里面传来林雀的声音：“早饭吃好了吗？一会儿到一楼，紧急通道这边过来。”

顾南明当即振奋起来。

他的“诱饵工作”很简单，就是跟着林雀一起去巡逻。

早饭是昨天晚上在超市里买的方糕，原料是新西府的特产“饱餐粉”——一种地底蘑菇制成的粉末，在新西府被当成后备粮来用，买这个不需要粮票。他将糕点三两口咽下去，感觉口感和米糕颇为类似，但没有那种独有的酸甜味道，太淡，又有点儿夯，吃得太过被噎到，又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水。

然后急急忙忙地沿着楼梯跑下去。

林雀说的紧急通道他知道，在寝室一楼的末端，平时是不开的，顾南明其实也有些怀疑为什么偏偏一楼会有这么一个紧急通道，真要发生啥意外，大门就在那里，而且跳窗不是也很方便？

他赶到的时候，林雀已经在那边等他了，一只手里还提着只大箱子，见到他之后，转身将通道的大门推开：“跟上来。”

顾南明跑到门前，嘶地吸了一口冷气。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了。这条通道，并不是他想象的那种通往室外的逃生通道，而是通向地下的。

通道中，一股地底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林雀将通道大门反锁上，然后走在前面，楼梯是声感的，脚步声一响，就亮起不甚明亮的灯光。顾南明其实对这种通往地下的幽深楼梯一直有些发憷，小时候这类恐怖故事听得比较多，但既然林雀在，那他势必要挺起胸脯表现得大无畏一点。

一个声音忽然从空气中响起：“嗨？”

顾南明心中猛地一跳，旋即才反应过来：“槐爷？您不是白天都不出来的吗？”

“雾天晒不到太阳。”槐爷道：“我还蛮讨厌的雾天的，脏兮兮黏糊糊，还是晒太阳最舒服，舒服得我想睡觉。”

林雀走在前面，道：“雾灾对于槐爷来说也是很危险的，他特别吸引那些雾之子。”

“嘿”槐爷的声音带着些许尴尬：“一个两个我倒是不怕，但每次我都会吸引来一大群所以这种时候我就只能往地下躲。你看上面——”

顾南明抬头一看，发现天花板的角落破了个口子，有一截根须钻了出来。槐爷笑道：“整个学院的地下差不多都是我的根系覆盖范围。当初这条地下通道挖掘修建的时候我还帮了不少忙来着。”

“喔”顾南明点了点头。

“这条通道还蛮复杂的，和最近的避难所乃至下水道都有连接处，乱跑的话可能会迷路。”林雀道：“但我们这会儿不是要去避难所，而是要先从这条地下通道前往装备部。”

顾南明疑惑道：“去装备部干嘛？”

林雀扭头甩了他一个白眼：“当然是给你挑几件自保的武器！你不会以为我们就这么让你手无寸铁地去当诱饵吧？”

“嚯！”顾南明顿时心痒痒：“这么好啊？那会给我发什么，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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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备部也是学院内部的一个传说，据说是执行者们最是又爱又恨的部门，因为时常会捣鼓出一些很坑人的新奇装备，比如自爆几率百分百的喷气飞行背包反正在传说中走的是地精画风，十分震撼人心。

“真要遇到危险，枪能帮你对付邪教徒还是雾之子？”林雀笑了笑：“再说你们下半学期才有射击课程，现在让你拿着枪，我倒是更担心自己人会不会被你误伤一会儿到了之后，自己看就好了。”

“喔”顾南明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手里那个箱子是啥？看着挺沉的，要不要我帮你？”

“确实很沉，你应该拿不定。”林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单手将箱子扛了起来：“这里面，是我的殖装。”

“一百八十斤重。”

七点钟，街上还没有行人，路灯明亮。

在新西府中找不到任何一处宽阔的街道，楼与楼之间的布置永远狭窄，他们行走在路灯的光下，雾气掩盖了许多细节，林立的高楼如同一堵连绵的巨墙，抬头看去，射灯的光迷失在铅灰色中，往左右两边看过去都是一样的，黑色的巨墙朝着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延伸而去，好像全无边界，无限的大。

“新西府这就是新西府啊”

两道灰暗的人影行走在道路中。其中一人抬起头来，喃喃地打量着周遭的景物。

他们两人都穿着由头至脚的灰色长袍，在这样的铅灰色大雾之中，简直就是最好的保护色，就算附近有人经过，若是不注意的话，也很容易将这两人忽略过去。更何况此时路上根本就没人。

喃喃自语的男人打量着周遭的景物，他们行走在两侧高楼巨墙的中间，高处的灯光亮起，仿佛巨怪在黑暗中睁开密密麻麻的眼睛。

“真是壮观虽然平时也能从远处望着这座城市，但是在这样的大雾里，行走在其间，真是有种别样的颤栗。要不是这场大雾，想要潜入这里还真是不方便。”

这样浓郁的大雾，新西府的各种监控设施都几乎瘫痪，每年雾灾，都是新西府对城市的掌控力最为薄弱的时期。

建筑上笼罩着一片昏暗阴沉的气息，雾气越来越厚重，灯光都像是穿透不过去，往日里能清楚看到的一切都在雾中失去了具体的细节，只留下模糊的剪影。

叮——

一枚硬币从男人手中弹起，翻了个面，落回掌心。他并没有去看结果，而是再度将硬币弹起来，忽然道：“如果把所有这些灯全都给灭了会怎样？”

他的同伴似乎也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别搞事！”

赫然是一个女声。那女人身上披着宽大到有些松松垮垮的灰袍，看不出身材，但行走间，袍子之下却露出两条包裹黑丝的长腿，暗示着那长袍底下到底是怎样一副祸水的身躯。她低低咳嗽了一声，道：“我们这次另有目的，做的太过火的话，会破坏黄金区和新西府之间脆弱的信任。”

黄金区。

这是巢城人的自称。

男人呵呵地轻笑起来，朝她扭头看来，那灰袍遮掩的面部，右眼的位置，像是有一缕幽蓝色的火焰跳动起来。女人忍不住微微后退了一步，在他的视线下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和眼前这位打交道。

暗网排名前三的赏金猎人，“预知者”，那枚硬币就是他代表性的标志。

“为什么不呢？”

他轻声道：“反正最近新西府正在被教团困扰，只要没人发现，他们只会怀疑又是教团搞的破坏”他说着，突然像是有了些许灵感，眼中的那抹蓝色火焰愈发明亮起来，又重复了一遍：“等一下我们完全可以给那帮教团的白痴提供一些引导不是吗？”

硬币落入掌心。他张开手掌，看了一眼。

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