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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安浔易容成了一个白面书生。她本就清瘦,青丝用一玉冠属于脑后,佩戴一条白玉抹额,稍一勾勒眉眼,就是俊秀江郎。
一袭白衣稍稍宽大,挂在身上恰巧把她女子的身体形态尽数遮掩了去,一柄折扇握在手中微微摇晃,好一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临出门前跟慕余温借了书袋让夏萧背了去。想了想,又在他脸上捣鼓一会,弄成个乖巧书童模样,吩咐他把杀伐之气收敛后,低眉顺眼的,倒也似模似样。她又讨了些干粮吃食,劫了慕余温一些银两,一切打点妥当才出了门,彼时红日才刚刚冒出一点头。
二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安浔顶着一张易容后的面孔,一点都不担心有人会认出她来,就拉着夏萧往集市逛去吃喝玩乐一番。
夏萧提醒她时候不早该上路了,却因安浔委屈道,一想到她自己此次一离开,就很久不再回京,一时有些伤感,想要在京里好好玩一番再走,也当是给自己留了个纪念,日后回忆起来也欢喜。听她这么说夏萧也不好说什么,便依着她从街头逛到巷尾,糖人花饼吃了个遍。
要不是他拦着,安浔可能还要跟小孩一起去西湖边捞小蝌蚪小鱼玩,现在正闷闷地扔着圈圈,想要套中地上的小玩意。夏萧无奈,低声劝着他们还有银两,看上什么直接买便是了。周遭人的目光都有点稀奇,瞧着这书生白白净净地,怎么看他像个傻子。
终于,安浔玩累了,扯扯身边的小书童,意犹未尽道,“我们走吧,本公子还着急赶路。”听他这话众人绝倒,这人着急赶路竟然还在闹市里玩了这么久,这年头乱,什么人都有。没准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没见过市井玩意,所以才如此稀罕。
二人悠哉悠哉地终于临近城门,却见前方一片喧闹,安浔好奇,极目远眺欲观八卦。只见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脏兮兮的小屁孩在前面玩命似的奔跑,后面一群官兵穷追不舍,嘴里还嚷嚷着要把他打死。
周围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却无人肯上前搭救一把。是啊,一个乞丐而已,这年头京里官兵横行霸道,他们都敢怒不敢言。安浔找了个大叔搭讪道,“叔,这前边发生了什么?”见他文弱书生样,那位被搭话的大叔告诫他道,“你们读书人可别好心肠去搭救他,小心连你一起被打死。这小孩啊,偷啥不好,非偷那群官人的银子,这不,摊上事了吧。”
说罢,大叔摇头叹息着,无非是抱怨世道不公一类的话,低声咒骂着这帮欺软怕硬的官兵。
安浔蹙眉,这只是个孩子,打死有点刑罚过重,此非乱世为何竟开始了严刑重罚?她心中盘旋着疑惑,却听夏萧喃喃道,“这孩子是个练武奇才。”她猛地抬头,以她的功力,看清孩子的身形不是什么难事。
确实如夏萧所说,这孩子步履轻盈,身轻如燕,最主要的是年纪尚小,可开发可挖掘激发的能力极大。见夏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干脆下令,“夏萧,去救他。”既然是个练武奇才,为何不收为自己所用?救命之恩是最好收买人心的东西,正巧被她捡到宝,干脆就收下吧。
她示意救下小乞丐后二人远处一家破宅子后会面,自己就先离开了,免得二人一起行动过于招摇。夏萧领命后,绕到他们将要经过的墙沿处蹲着,就等那个小乞丐冲过来。
果不其然,才等候片刻,那人就冲了过来,夏萧猛的伸手一抓把他抱进了怀中,转身就进了一个胡同里,后面官兵还往前冲,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急忙调整方向,奈何夏萧速度奇快,普通人又怎么追的上他,几个闪身众兵就跟丢了,只能悻悻回去复命。
夏萧抱着小乞丐到了约定地点,却不见安浔,心中警铃大作便要离开,哪知安浔声音在头顶响起,“夏萧你站住!你跑的太快了,我刚到。”
果然,安浔才翩翩然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脚尖轻轻点地就落在了地上。
小乞丐从夏萧怀里挣扎开来,飞速跑到门边,怯怯地喊道,“你们别杀我,我只是个乞丐,偷了一点银子而已!”
他面黄肌瘦,衬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大,现在这瞳孔里正泛起泪水和恐惧,生怕安浔二人将他杀死。
他知道,就算自己跑了,凭借刚刚他们露的两手,绝对可以把自己抓回去,只能乞求他们放他一条生路。
夏萧无奈,解释道,“是那位先生说的要救你,我只是个打下手的。”小乞丐愣在原地,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人搭救,一时间讷讷不言,片刻他才反应过来,跑向安浔,又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扑通一声跪下,跪求自己能够留在安浔身边。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懵了,夏萧立马表示不同意,用眼神示意安浔不要收下这小乞丐,安浔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仔细打量着。他无奈,只得密音传耳给安浔。
“这孩子不能留,若是你看到的只是一场安排好的戏码呢,你是不是该想一下,为什么他只是偷了一些银两就遭到了那么多人的追杀,会不会是故意闹得极大动作来吸引你的注意力?”但是安浔只是回他两个字,“放心。”他差点气晕过去。
小乞丐跪了半天听不到安浔的答应,害怕地看了他一眼,结果安浔温和道,“起来,我带你去成衣铺子里买衣服。”
说着把他牵了起来,小乞丐还担心自己手脏,没想到安浔一点都不嫌弃,直接就包住了他的手。温度从安浔手心中传递到他手上,多年以来都没有感受到这温度的小乞丐湿了眼眶嚎啕大哭,安浔不得不停下来哄好他才再次出发。
走到成衣店,老板娘原本嫌恶地要把脏兮兮的小孩给赶走,安浔两锭银子扔了过去,吩咐道,“给他沐浴,选一套适合他的衣服,他是我的书童,被人打劫了。”说完就走了出去。接到银子的老板娘笑得见牙不见眼,赶紧使唤人把小乞丐带上了楼。
半个时辰后,小乞丐焕然一新,剪裁得体的衣袍穿在身上显得精神了不少,像安浔一样佩戴了一条蓝带抹额,又吃了些东西面色红润起来,要是养久一些,到能成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安浔满意地看着他,“走,我们出城。”
三人组往城门口直奔而去,裴连珏之前留给她的路线图上写好了,她离开的第一步是先找到一个叫南天商盟的店铺,据说这店铺极其隐秘,但她站在大门口,直觉得极其招摇。
店铺的木门仔细观察纹路就知价格不菲,更何况开在城门附近,每日流水巨大,商人出出入入,非常热闹。
安浔捏了捏眉心,心里怀疑是不是裴连珏给的错了,怎么会给自己指一条这么热闹的路子。夏萧小声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她才勉强相信了。
刚踏进店门,一个小厮就热情地来招呼他们,笑容灿烂地询问几人需要什么,安浔按照裴连珏所指,道自己叫元南,有要事找盟主。小厮面上不变,引着三人往一旁的小室走去,到了僻静地方,他才面向安浔问,“公子请说。”
安浔却没有说出自己的来意,而是直接把接头暗号说了一遍,小厮马上站起身,“贵客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报盟主。”两息后,那小厮回来传三人进去,带着他们三人兜兜转转来了后院。
一男子背手负剑立于院中,摆手示意小厮退下,那人应了一声轻手轻脚把门关上了。男子转过身,安浔惊讶挑眉,他原以为南天商盟盟主应当是个四五十岁德高望重的老者,没想到竟然是个面相上看上去只有二九年华出头的青年人,准备好的说辞都不适用,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那人面如白玉,一双剑眉斜飞入鬓,嘴角若有若无含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正犀利的盯着来人。安浔定了定神,上前行了个礼,正欲开口,哪知那人突然提剑朝自己刺来,身侧的夏萧正要冲上前,安浔爆喝一声,“不准动!”服从命令的夏萧站在原地,眼中满是焦虑。
安浔双掌一和,夹住了刺向自己心口的剑刃,眼神骤然锐利,夹着那柄剑一个翻身上跳,一条腿就朝男子踢去。男人喝到,“来的好!”
收剑悬身,右手在自己头上翻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安浔折扇大开,从地上卷起落叶运功让它们像飞镖一样射向男人,他拿剑抵挡,脆弱的叶片竟然同钢铁般跟他的宝剑发出了激烈的碰撞声,他看向安浔的眼中露出惊讶和满意。
紧接着安浔将折扇握紧,整个人弹跳而起,活像一柄长矛刺向男人,他大笑一声,用剑与之相对,没想到坚硬的剑竟然被折扇头给拗弯了。他惊讶之余,安浔飞脚踹向他的胸口,就力连踩几脚,那人被打的喷出一口血来。
他单膝跪在地上,看着安浔,忽而笑了,“鄙姓元叫元南,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询,单名一个南。”安浔朝他拱了拱手,心知此人还是留了三分力道,眼中都是钦佩。
元南大笑,“来者是客,待我换身衣袍,你们有事再慢慢说与我听可好?”
安浔点了点头,他一跃而起转瞬消失在了后院,不消瞬息,又出现在门口,热情邀请三人把酒言欢。他拦住安浔的肩,“今日,我们二人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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