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果子砸在了她的头上，顿时眼冒金星。

慕汐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像是看见了什么晦气东西，“走走走，又没罚你，磕个什么头。”

嬷嬷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正准备进来伺候的女郎脚步一顿，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就这一次，五十两银子，错过了，你再想挣这笔钱，可就得等好几个月了。”她身后的姑姑穿着粉色纱裙，把这貌美女郎推了两步。

女郎咬牙，想起了屋里病重的母亲，决然的打开了门。

站在后面的姑姑消失在幕帘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是什么人？怎么这么丑。”慕汐亦看着带着面纱的女郎，不屑的嘁了一声。

女郎白嫩的脸浮上一层怒红，咬着唇迟迟不肯说话。

“拖出去。”慕汐亦眉头轻皱，刚刚打嬷嬷的那把折扇又被丢到了女郎的头上。

女子愤恨，却也无可奈何。

慕汐亦唇微张，又开始咿咿呀呀的学着下面唱，“千金——贵女，呦，难娶——”

花旦三步并作两步走，一张粉脸热的发汗，差点花了妆。

姑苏推开了门，四只蓝蝶定住了侍卫。

几乎透明的丝线浸入他们的眼眶，控制着他们的神经。

姑苏站到慕汐亦面前，手轻轻抚摸上他的手腕，虽未露脸，窈窕的身段就足矣让慕汐亦倾心。

他从未看过如此没人。

听说安浔容貌非常，他才特地准备了秋收宴，如今这清冷却是浸入了他五脏六腑，浑身上下都流淌着异样的凉意。

他取下姑苏的斗笠，雪白的头发和睫毛出现在他眼前。

一只蓝蝶落在他手上，外面的怜人还在唱，掐着台步绕了好几圈。

“四皇子？”姑苏的声音像是蛊毒，彻底把他带进了极乐世界。

慕汐亦微张开唇，一只蓝蝶就化作白烟被他吸了进去。

瞳孔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很快又恢复如常。

姑苏勾唇，整个人坦坦荡荡的离开了鸿雁楼，直至她走远时，慕汐亦才回过神来，食指不知何时被绕了一圈丝线，变成了一个银制的戒指。

“你们觉得刚刚那姑娘是哪里人？”慕汐亦挑眉，却发现四个侍卫眼眶里流出两行鲜血，他拿了个花生扔过去，四个侍卫的尸体直直的倒了下来。

慕汐亦上扬的唇角僵住，手上的戒指越勒越紧，最后活活的绞断了他的食指。

惨叫声在鸿雁楼响起。

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慕容复大怒，总觉得慕汐亦说的话太过慌缪。

但古人总是畏敬鬼神，这次的秋收宴也由世家公子小姐的聚会变成了皇宫统一组织的祭祀。

仅限于贵族。

九月初一，斐连珏成功的挑起了东突厥和倭寇的内讧，安浔也领了圣旨去参加祭祀。

月淑更在安浔后面，心里的恐惧少了些，左右在小姐身边，就不会有人欺辱她。

霏叶山山顶一片繁华，太监宫女们慌乱的整理着在场的摆件，忙的晕头转向。

山下则围观了各路百姓，普通女子也穿上了干净漂亮的衣裳，一是来祈求上苍保佑天临，二是希望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虽心思不大正，但这也是她们进入到上层社会的唯一途径。

庶民不得上山，官兵们将这做山全部包围。

他们在山下结识些富商，也是极好的。

安治一家也出现在山半腰，那些个愁眉苦脸多日的庶子庶女们终于重新展开了笑颜。

凭借着蓝倩儿给他们的那些银钱，换上了一身锦丝绸缎，仿佛回到了昔日光景。

曾拒绝的那些亲事让他们悔不当初，今日，刚刚有了机会，安家的小姐们就像恶狼见了羊一样，凡是达官显贵，都没能逃脱她们的问候。

蓝倩儿这回是和皇后一起来的，她平平淡淡的跟在华云裳后面，仿佛先前做的那些事情只是一场梦。

成沐雪这段时间处处受到宫里人刁难，对天临的人是恨之入骨，一张脸冷了又冷，在结冰的边缘。

“公主，前面是蓝小姐。”她的贴身丫鬟栩容扯了扯成沐朝的衣袖。

成沐朝抿唇，直接忽略了蓝倩儿，对着皇后行了一个礼就去了自己的位置。

华云裳穿着烫金凤冕，一个时辰之后就会与慕容复一起走向圣坛，以天临国母的身份向上天献祭。

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是她费尽心思求来的东西。

她会牢牢的把它把握在手心，死守在这方土地上。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用三世功德换一世荣耀。

即使一路哀骨，她也在所不惜。

霏叶山下的守灵人打了个哈欠，如出一辙的黑色斗篷笼罩了他全身，雌雄难辨的少年微微勾唇，精致的脸像是午夜的精灵。

黑白瞳里闪耀着异样的光。

“来了？随便坐。”何柒纤细的手指握着一个灵玉杯，里面的茶冰凉，却又带着致命的香味。

鹭舒江浅浅勾唇，接过玉杯一饮而尽。

淡粉色的唇染上一层水光，本就俊秀的脸更加吸引致命。

“午时，鹭某需要何公子相助。”他挑眉，脸上的容颜倾负，眉似远山浓墨，冰蓝瞳孔如星辰大海，衣袖线条虽风而动，薄纱缓缓吹开，像曲云朵朵，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何柒呼出一口气，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黑白分明的双眼似是日月交替，一面万物复苏，一面死气沉沉。

光明和黑暗融合。

是最混沌的地方，亦是最清澈的居所。

“行，东西呢？”何柒似笑非笑的看着鹭舒江，即使皮囊是人间绝色，他也不会轻易动心。

免费义工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鹭舒江手掌微张，一只冰晶蝴蝶出现在何柒面前。

“你倒是舍得。”何柒苍白的手指轻轻触碰蝴蝶，蝴蝶瞬间就有了活力，他轻轻在蝴蝶翅膀上一吻，蝴蝶受宠若惊，颤了颤后没有动弹。

“以后你就是我的了。”他话音刚落，蝴蝶就绕着它胳膊飞了两圈，最后攥紧了他的衣服里，变成一个金色蝴蝶印记，牢牢的刻在了他的脖颈上。

何柒倒吸了一口冷气，鹭舒江眼角上扬，将他的玉杯轻轻放在了石桌上，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阵阵星光，像是年会的烟火火星，美丽非常。

山顶，安浔受老管家的委托，以君娘子之名，代替斐连珏参加献祭。

皇帝本是拒绝这件事，但想到前线君心，最后也无可奈何。

安浔是除了皇后以外唯一一个以女儿身正大光明参加献祭的人，各家小姐都妒忌红了眼，可偏偏又不能怎么样，只能躲在暗处酸唧唧的说着嫉妒的话。

蓝倩儿本来不甘心，但想到皇后出门时对她的嘱咐，咬着牙等待着安浔的出现。

安浔的轿撵在众人的期待里出现。

皇室各族皆以青墨色和玄色为主，以示庄重。

因为有誉王府的参与，安浔的风头甚至盖过了那几位皇子，仅次与皇帝皇后的仪仗。

有些老顽固心生不满，本想上前谏言，却想起安浔是代替斐连珏，斐连珏本就是皇后的弟弟，皇帝亲赐的异性王，自己没有说话的地方，只能重重的挥下袖袍后叹气。

安浔坐在黑纱里，头上是黄水晶做的凤冠，眼角被青黛拉长，唇脂红的耀眼，身上的官冕九条四爪蛟龙盘旋，银色丝线勾边，气势全开。

轿撵被缓缓放下，两旁带着肃杀之气的精兵拉开纱幔，安浔步步生莲，长长的衣摆扫过地面，整个人引着阳光走在众人让出的道路里，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望而生畏。

慕容复楞了楞，从来没有想过安浔的气势如此强大。

每一步都像是压着众人都心脏，仿佛她走的路是金色，直通神坛。

众人的脑海里都不由自主的滑过两个字。

女帝。

华云裳嫉妒的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清醒。

成沐朝一晃神，身上的冰冷气息突然散发，与安浔旗鼓相当。

众人的视线开始分给她们两个。

都是高岭之花。

迎着寒风生长，碾碎所有艰辛，不屈辱，不服输。

安浔轻笑，移开了视线，仪态万方。

众小姐看着安浔给皇帝行礼，心里的嫉妒突然释然，由恨变成羡慕。

“午时到，成礼，始。”太监捏着嗓子，众人回归自己的位置。

皇帝皇后并肩走上祭祀台，手上的香冒着缕缕白烟，安浔一人走在正中央，背影修长端庄，头上的流苏不曾摇晃，每一个动作都虔诚至极。

后面的皇子陆陆续续都跟在安浔身后。

因为安浔气场和容貌都太过出众，皇帝和皇后都措不及防的被安浔压了一头。

焦点至始至终都在安浔身上。

“吾，慕容式第九代子孙，在此祭奠先祖，祭奠上苍，愿众君行浩瀚仁慈之德，佑吾天临子孙平安，国土风调雨顺，龙脉永长存。”

慕容复声音浓厚，像是敲击在人的心坎上，庄重大气。

漫长又威严，如同历史的长河，展开了一幅幅画卷。

“吾，天临皇后，华家第四代长女，同求天临风调雨顺，万民安康。”华云裳话音刚落，天边就响起一道惊雷，众座四惊。

华云涵咬牙，心里有一些心虚。

安浔不慌不乱的向前，将那柱高香插入了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