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议事阁去往去往御书房的路上还是那几个人，当朝天子走在前头，大宦官曹青置垫后并未前去搀扶而且与走在最末尾的高长弓隔着有些距离，寻白水身为两代帝师理当在苏秦之前，双手拢袖最是自然，苏秦在此之后，心头微微思量，显然帝师与陛下所谋甚大，大祭酒与兵部一把手长子暗地里较劲本就刚好两人并排走过的长廊挤得不可开交，倒是惹得身后的高长弓有些郁闷，这些加起来快两百水的老家伙怎么就如此“有趣”？兵部何曾与国子监有什么交集？

御书房相比议事阁宽敞许多，并无杂物，桌子椅子书案茶几一样没有，空荡荡。

高长弓下意识打量了下御书房，发现曹青置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消失不见了，这才发现王泉从议事阁出来后一直没有跟上。

在御书房里李宜双手也拢在袖子里，不愧是寻白水的弟子算是有样学样了。

苏秦，杜渊，张子，高长弓并列一排站在李宜身后，寻白水站在居中的位置，右手大袖一挥，御书房正中，寻白水头顶上并出现一副包含整个商籬版图的地图。

“大秦气运图”！

众人顿时明了。

相传大秦帝国一统方云洲后，笼络各方术士谱出天下气运图，凡是圣人境之内或以上修士皆会在气运图上留下踪迹不论是本土修士还是异域修士一旦踏足方云洲并无所遁形这并是皇道极气所拥有的能力之一，可惜大秦分崩离析后真正的大秦气运图不知所踪，谣言所说是陪葬于秦始皇陵之中。

如今这幅仿图亦是不差，虽然只有商朝这一块版图。

苏秦暗自叹服，不用猜想如今这幅仿图定然是眼前这位德高望重两代帝师的手笔，不由心中又添了几分敬畏。

高长弓满脸疑惑，他看了看一旁的兵部尚书，老人目光紧缩气运图愁眉不展似有所明了。

心中暗想，想来自己这位前辈应当是知道些许内幕的，看来自己和这位兵部一把手的差距不仅仅只是一个官阶这么简单，但是心中又暗喜，如今自己也瞧见了这份气运图看来前程自当光明！

这并是为官之道，何止是走一步看十步？有时候某人一字一句都得细细琢磨。

“他奶奶的南蛮子怎么进了武安成还在紫禁城周边逛荡？他裴灵吃屎的吗？一点动静都没有？”大祭酒一巴掌拍在廊柱上。

张子跟是眉头紧锁，南朝圣人随随便便就入了大商版图甚至在武安城内肆意游荡，可是压绿关那边一点信都没有传出来，当今陛下真要是追究起来，定他裴灵一个意图造反的罪名都不为过。

张子与裴灵当年是并肩沙场的老友，如今一个坐镇边关一个坐镇中枢，自然是先帝有意为之，当年在议事阁内，先帝与裴灵和张子那是开诚布公的商榷的此事，中原平定战国打到最后只剩下西边回鹘国和南边的塞钟国，这是大势所趋，又何尝没有这两位大将军的功劳，功勋捞够了谁不想安安稳稳坐镇中枢谁愿意去那边塞吃那漫天黄沙？

战国平定天下一分为三，镇守边疆得镇字衔大将军，已是封无可封，难不成会给你一个异姓王？

如今天下三国鼎立，每一场战争都要细细琢磨，一场仗打下来最后赢了，却什么都得不到，莫说军功，到时候到了朝堂上被参一本都不稀奇。

边关沙场之上，不比战国时期每一场战斗都有可能是开疆扩土灭国之战，每一场战打下来，不仅捞取军功还能捞到不少油水，兵马钱财这些东西中饱私囊天子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但是如今一旦坐镇边疆，别说油水，就算军功也顶多只是下面人按人头算，最多也是标长晋伍长，伍长晋百夫长晋千夫长，再或者迁升为有名无实的草寇将军，运气好点的就是调任京城坐在兵部动动笔头的快活活。

就算他裴灵真有本事一场仗打到南朝国都城门下，也得让提兵司马等等其它主帅愿意，鸟尽弓藏的道理谁不懂？牵一发动全身，六部衙门愿意？一旦动了真格，那些混吃等死的六部官员还做得稳？到时候就算当朝天子不过河拆桥，庙堂上的老爷也得想办法给穿小鞋。

这些东西张子明白，裴灵也明白。

如今大祭酒看不起，看不顺眼兵部尚书张子并不是文脉瞧不起武夫，而是瞧不起没有义字当头的武夫。

可以说当初裴灵和张子不论哪个人坐镇兵部都会被他杜渊瞧不起。

张子细细思量看向双手附后的寻白水问道“南朝圣人闯入我商朝版图是否是国师大人所谋？”

杜渊冷笑“尚书大人脑子灵光啊这么快就想着给裴将军开脱了？”

苏秦眉头一皱终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高长弓听得云里雾里感觉没自己啥事！

张子难得没有和杜渊顶嘴追问道“还请国师和陛下交代清楚，若真是裴将军私放南朝圣人入关，老臣愿为裴将军同罪！”

李宜微微一笑走到张子身边拍了拍张子的肩膀，老人当即跪下，这一跪拿起了义字却是挺直了脊梁。

寻白水对此视而不见，右手又是一挥，天下气运图又是一变，大商版图上一条条金色纹路清晰可见，如江湖脉络汇聚一点，而汇聚点并是武安城内，在仔细点并是奉王府邸！

苏秦眉头紧皱已经将所有事情清理清楚，杜渊瞠目咋舌!高长弓更是不明所以！

张子跪在地上，低着头却已满头大汗，汗流浃背，嘴唇微微颤动，他已然明了裴灵为何要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南朝几位圣人入关了。此事无论如何，裴灵自然难逃一死了。

李宜走出几步面朝四人，面露微笑云淡风轻还不忘打趣高长弓“高爱卿恐怕还是云里雾里看不透彻吧？这倒是不要紧，朕当初知道也不比你好多少。”

“如众爱卿若见，我大商国运如溪水汇聚一湖，而一国国运不该如此，我大商国祚若想绵延不绝，皇道极气应当四处伸延方可一统天下！”

“诸位爱卿是为数不多的老秦遗族，族谱上是不是有一句潜龙游渊雏虎归山，劫子降世，大秦可兴？”李宜缓缓蹲下扶起张子接着说道“裴老将军用心朕自然清楚，他不愿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三国鼎立局民因为此子毁于一旦，但是我大秦必然要复兴，也必须要复国，想要天下太平定要一统，一统天下唯有大秦！裴灵该死！任何阻止我大秦复国的人都该死！”

老秦遗族这四个字藏在不少人心里，不敢说出来，因为如今这个天下并就是当初大秦臣子瓜分来的。

这四个字藏在不少人心头几代人之久远！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苏秦，杜渊，高长弓齐齐跪下雄心壮志！张子老泪纵横！

寻白水大袖一挥，仿制的形势图消失不见，他终于开口说道“南朝国师黑流儿正是老夫师弟，劫子降世正是由他卜算出来的，这次南朝几位圣人能够入关也是他说服了裴灵，从而谋划了这次刺杀！我欲将计就计关门打狗，让南朝此番遭受重创，以备日后国战！今日与诸位开诚布公也是防止日后诸位不解而误了大事，如果诸位大臣不愿再见天下硝烟四起民不聊生此刻并可以辞官还乡不理世事，但是并不能阻止我商朝此番国策，相反，有诸位在，可能会让这天下少死很多人！”

四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兵部尚书张子，率先出列，摘下官帽缓缓告退。

高长弓，望向老者落魄的背影，说不出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