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依依掐着时间收起眼泪，同肖美霞告辞，赶在肖晋南进电梯前，和他打上一个照面。

“晋南！”顾依依像是浑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大方叫他。

“你怎么在这里？”肖晋南眉头紧锁，“谁允许你来我家的！”

“肖阿姨叫我来的。她先打了电话找你，你没接，她就打给我了。”顾依依坦然道。

肖晋南脸色阴鸷，步步朝她逼近。

电梯里空间很小，肖晋南只跨了一步，就将她逼到角落。

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收起你那点龌龊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想冤枉兰兰，故意叫人拍照陷害她，可她那天根本就不在游乐场！”

“这些都是莫兰跟你说的是不是？她是不是还跟你说，是我骗她去酒吧的，还说我在酒里下药，想害她失身？”

顾依依反咬一口，咄咄道：“肖晋南，人心隔肚皮！莫兰她从前骗过你多少次，耍过你多少次，不是没有先例！你被她气得借酒浇愁，醉得睡在路边，又是谁送你回家，一夜夜照顾你的，这些你都忘了吗！”

“闭嘴！”肖晋南语声低沉下来，带着毁灭的气息，一字字道：“兰兰是我妻子，我相信她，绝不容许别人毁谤她！”

“少自欺欺人！你要真的相信她，不可能在看到照片的时候气得脸都发白，立刻丢下一切冲出去找她？”

顾依依踩着高跟鞋远去，说出无情的事实。

“你不敢信她。喊了一次狼来了，就有可能会喊第二次，第三次……肖晋南，你玩不过她！因为你爱她，所以注定你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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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祝小猫过得心满意足。

她不过是穿上了莫兰的衣服，装成她的样子，就有一个小哥哥愿意带她去游乐场，玩得嗨翻了天。

傅云起接她回家的时候，她还意犹未尽，大发了脾气。

“我不要回家！小哥哥说晚上还要带我吃饭，再接着玩别的！”她极不买账，还想往门口冲。

傅云起哄她，“小猫乖，天黑了，不能出去的。”

“为什么不能！小哥哥说天黑了才好玩，他要带我去唱歌，还有喝酒！”

傅云起蹙眉，“你还小，喝什么酒？”

“小猫不小了，小猫都活了几百岁了！云起最讨厌，总是把人家当小孩！”祝小猫怒道，突然狠狠推了傅云起一把，发足往门外奔去。

傅云起尚未痊愈，被她这样不知轻重的一推，倒退两步，竟差点跌坐在地上。

“小猫，不能出去！”他情急道，祝小猫却早已踪影不见。

“哈哈……追我呀，来追我呀！”祝小猫朝傅云起做鬼脸，像第一次逃家成功的孩子，兴高采烈往前跑。

可还没跑出几步，她就觉得两腿酸软无比，头昏沉沉地直犯困。她又强撑着挪了几步，身子一晃，咚的往后倒去。

倒在一个清冷如玉的怀抱里，吸了吸鼻子，是从记事起就闻惯了的药香。

“云起？”她迷迷糊糊道。

“嗯。”

傅云起把她抱回屋，放到床上，掀开被子。

“云起，我困。”祝小猫打了个哈欠。

“乖，困了就睡吧。”

“可为什么我总想睡觉？为什么我和云起都能活这么久，永远不死，也不会变老？”

“因为傅云起天下无敌。云起爱小猫，小猫也就跟着长命百岁。”

“可是，我想……长大……”

祝小猫来不及说完，已经拉着他的袖子，安然进入了梦想。

傅云起替她掖好被子，凝视她的睡颜。

那是一张绝美的容颜。

和莫兰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可眼神却比莫兰不知要纯净多少。她真的就像个孩子。

无忧无虑的孩子，空洞无知的躯壳。

是的，如果搜不齐那些魂魄的话。她将永远保持这样，不论几百还是几千年过去，永远都长不大，弱小到连黑夜都能伤害到她。

她是空的，没有灵魂。

人说三魂七魄，她一个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过去几千年里，为了能让她知饥寒，知冷热，会说话，会走路，傅云起付出了多少。

每天的进步都微乎其微，最艰难的时候，他花费了一百年，才让她学会叫自己一声云起，说一句完整的句子。

但他从没有放弃。

他始终执着地相信，有一天，他的小猫会脱胎换骨，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好好睡吧，你很快就会长大，再不会浑浑噩噩，像个傻子。

傅云起撩起她额前碎发，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那盆焚心草还在笼子里，蔫蔫的没精打采。小的枝叶都已经被蚕食得差不多了，留下一些大叶片，毒瘤也都尽数瘪了下去。

莫兰是这个时空里，唯一拥有小猫魂魄碎片的人。傅云起在为她炼制后悔药时，所经受的焚心蚀骨之痛也比平常要甚上数倍。

他歇了好几日，都没能彻底缓过来，实在没有心力再去喂养它们。此时踏进屋子，只觉一阵萧瑟，那焚心草见了他，竟也呜咽起来，发出婴孩般的哭声。

傅云起叹口气，挥手关上门窗，打开笼锁。

焚心草激动得一阵雀跃，发出嗬嗬的欢呼声。它似乎被压抑得太久，几乎在鸟笼被撤去的瞬间，每根枝叶都凭空暴涨了三丈！所有被吞噬掉的小枝叶全部复生还原，噶几噶几又是一阵横向扩张！

如果说刚才那个还勉强算得上是盆栽，那现在这个就绝对是一个暗黑的恐怖森林！刹那间，傅云起宽敞的卧室里，就已遮天蔽日，枝叶如诡异的触手在空中摇摆，错乱横生！

傅云起墨发飘逸，白衣猎猎，躺在巨大的蜘蛛网中央。

几百条枝叶就像嗷嗷待哺的雏鸟，围绕在傅云起身前。邪恶又贪婪。

它们显然十分怕他，可又难敌美食的诱惑，一个个挤挤攘攘，谁都不敢第一个出头，却又不甘落后。

傅云起解开衣襟。

他虽然瘦，但身上筋骨很好，骨骼清奇，肌肉匀称，只是心口处贴了一块纱布，洇着淡淡红色。

他看也不看，扯下那块布，露出里面的伤疤。

就像是被什么毒蛇之类的咬过，那些疤数量极多，仿佛几百上千条，形状狰狞，惨不忍睹。有的还未结痂，新伤叠在旧伤之上，鲜血便淌出来。

焚心草看到那血，便更难自控，张牙舞爪疯狂扭动起来。

“来吧！只是我今日身子未好，你们都有些分寸，别把我吸干了！”他闭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