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现在离开那里，立刻离开。”

是傅墨琛的声音。

我有些迷茫。

他这是怎么回事？

梁翠突然又凑脸，狐疑地喊我：

“沈姐，你怎么了？”

我把傅墨琛的话置于脑后，让她继续说就好。

梁翠收回疑惑的眼神，她拽住我的手腕，开始恳求：

“我是真的不想陆青青死的，你如果认识傅总或者叶总，跟我搭搭线，让他们保我好吗？沈姐，你也不想我死的是吧？

现在没人帮我了，我要活，只能靠你了。”

这还是第一次，她在我面前露出害怕的情绪。

“你让我好好想想，我先把这有的事弄清楚，是不是张老板做的，现在我们还不能做确切的判断。”

我盯着她，沉声说。

在我转身离开时，梁翠突然拉住我，我不耐地回头。

“不管你帮不帮我，沈姐，有句话我好久之前就想和你说了。”

我停顿住，她继续张唇：

“真的，我非常谢谢你。”

这话像是告别。

做她这行的，还是比常人敏锐。

就算我暗暗隐藏情绪，也还是被她察觉了一些我的想法。

我叹了口气：

“你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梁翠呆滞一秒，她如木头般左右摇摇头，目光无神：

“我老实和你说吧，在那晚我亲眼看到陆青青惨死的模样，我就已经看淡一切了。来这里住，就是不想再和之前的人事再有牵扯。

说起来你可能会笑，我突然想透彻了。夜总会的肉身关系再好，也都是虚的，到头来我出事了没一个人肯出手帮忙。我为了活命，还得缩在这破地方当个缩头乌龟。

我很想小的时候，就幻想找个疼我的好男人，结婚生子，安静地过一生。可是现在啊，折腾了那么久，我想要的终究一点也没得到。

我的人生好像一点意义都没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满脸疑惑地侧头，无声地询问我。

我轻轻摇头，没说话。

“不过，我也不想再调查我姐的事情了。”

“那是因为你怕了。”我抬眸，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你清楚你怕什么吗？”

她嘴角一侧勾起，毫不遮掩地凄惨笑着：

“是，我怕死。”

我冷静地看她，也懒得打击她了：

“我先回去调查调查，有后续我再联系你。”

转身离开的刹那，我顺手带上了门。

希望她能听明白我的意思，我并没有给她任何承诺。

老实说，我一点都不可怜梁翠。

从开始认识她到现在，她都是极度自私的人。

她好吃懒做，靠下泻药给比赛对手拿钱过日子，她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她吸毒又给自己找借口，她间接害死人不承认，还想尽办法求人帮她……

其实她从开始就过得顺风顺水，她丝毫没有压力，全是她姐梁雪扛起来的。

混到她现在这种地步，全是她

她太自私了，自私到丝毫不会为他人考虑。

我想，我和梁翠的联系应该就止于此了。

刚回到车，傅墨琛正拿着手机，指间香烟环绕，他慵懒地搭着二郎腿，侧头斜睨我。

“你没发现什么异常？”

我系安全带的手一顿，细细一回想，脑子又空白一片：

“没有啊。”

傅墨琛换了一个姿势，饶有兴致地抱拳看我：

“所以，你是完全相信梁翠的话？”

我呆滞两秒，想到什么，后背寒芒微刺。

“想到了？”

我僵硬地点头：“梁翠有没有和张老板是一伙的？”

“你还不算蠢。”傅墨琛挑眉。

遭了！

如果梁翠被张老板收买，那梁翠今天找我，是想试探我下一步会怎么做？

试探我接下来是去找傅墨琛，还是去找叶无。

张老板可以借此判断，弄死我是不是容易的事。

难怪，傅墨琛刚才让我赶紧离开，他早就猜到有这一种可能，才让我别再和梁翠沟通，以免泄露更多信息。

也难怪，从一开始，梁翠就和我提，问我认不认识傅墨琛和叶无。

我头皮发麻，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可能啊，张老板这样的人物，要收拾我这样的小角色，还要考虑这么多吗？”

在我印象中，这种阴狠手辣的大人物，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那就是直接取人头。

这样绕来绕去，未免太优柔寡断。

傅墨琛抿唇沉默半晌，突然笑了。

“张老板确实没考虑你，他考虑的，是你身后的我和叶无。”

他稍顿一秒，又补了句：

“他就没考虑陆青青身后有人，那陆青青不就被他弄死了？”

我眼珠子停止转动，沉默片刻，抬眸凝视窗外，以表达心底的无语和无奈。

所以我现在安然无恙，是托了他们俩儿的福？

那如果张老板没多想到傅墨琛他们，我是不是早惨死了？

我第一次后悔，或许不应该一直调查下去。

“那怎么判断，我们现在想得是不是对的啊？”

我盯着他，追问。

傅墨琛拧灭烟蒂，他刚准备开口，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数字，最后三个数字是‘110’。

我哆嗦着手接起，话筒里响起一抹中气十足、带了力道的男声：

“您好，我是本区的警察，请问您是沈沁小姐吗？”

我呆愣两秒，应声。

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啊？

“我是负责陆青青案件的警察，陆青青身前留下一些东西，我们需要您亲自来警局确认一下。”

我呆了，默不作声地看了眼屏幕，晚上九点半了。

现在的警察都是熬夜办案的吗？

“大概十五分钟，我现在就过去了。”

那边停顿几秒：“麻烦沈小姐了，因为案件特殊，我们不得不现在通知您，请您谅解并配合我们的工作。”

挂了电话，我赶到本地区的警局。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对着前台的警察说着什么，背影宽阔精瘦，脚下的黑靴帅气。

当警察转过身，正脸正对着我时，我才明白刚刚接电话怎么感觉非常熟悉。

是上次傅墨琛在小巷子出事时，这警察的出现，救了他一命。

身旁，傅墨琛微眯眼睛，打量的视线，慢慢逡巡警察一圈，黑眸浮起赞赏之色。

傅墨琛记性比我还好，早看出来了。

很快，警察说要把我带进一间办公室里，期间他自报姓名，说他姓何，单字一个易。

因为警方的规定，防止信息泄露，所以傅墨琛被要求在外面等待。

在我进去时，傅墨琛扯了扯我的手，俯身低头在我身边低喃着。

他只说了三个字。

我安静地点头，他凝视我几眼，我连忙跟上何易脚步。

办公室有些简陋。

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桌面只有电脑笔记本一些常用的办公文具。

我和何易面对面，他严肃地摊开记录本：

“沈沁，现在我需要收集一些信息。

把你从一开始认识陆青青，到你和她最后一次见面的全工程，清晰完整地陈述给我，我现在记录。”

其实我和陆青青总共见面不过五次，是全部都说吗？

我想起进门前，傅墨琛和我说起三个字。

我脑子倏然恍惚，犹豫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