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门打开，我眼尖地看到吴秘书一动不动的，安静地站在一旁看。

我纳闷地绕过护士，走到吴秘书身后，问他怎么不劝劝。

其实我想的是，或许吴秘书开口，就可以制止傅墨琛。

吴秘书扬起官方式的微笑，涩笑着摇头。

“沈小姐您抬举我了，傅总想做的事，没达到他预期的结果前，我们劝不了的。”

我心尖微颤，像猛地触碰到浑身是刺的坚硬物体。

预计的结果，是吗？

手术室的门已经关上，门外亮起了手术灯。

许小倩在地上蹲着，她崩溃地哭，肩膀耸动，眼睛迷茫无助。

周围很多护士，没一个人肯伸手扶她，就连吴秘书也没有。

或许这些人的想法和我相同。

自作自受。

换个角度讲，她是太自私，没想过别人，就连替傅墨琛着想也从来没有……

可我现在想的不是这个，我急得在原地跺脚。

脑海里回荡着吴秘书的话，脑子一抹灵光闪过。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我走到手术室门口，抬腿，脚绷直踹向手术室门。

手术室门口震得厉害，我脚发麻，声音砰砰砰的直冲天际。

“这女的，是疯了吗？”

护士上前阻止我，唯独不见吴秘书。

我知道，这里那么多人，可能只有他懂我的想法……

许小倩抹了把眼泪，她脸部紧绷，发狠地吼着：

“姐姐，你疯了吗？你别来捣乱了行不？”

我默然地瞥她一眼：

“想你琛哥出来吗？”

“你是琛哥谁，你能有什么办法？”许小倩一脸不悦。

她着急，才露出对我的真实感情。

对于她稍微露出的真面孔，我没生气，反而松了口气。

她要紧张，才方便我接下来办事。

“你等会儿就站在我这个位置，踹门，最多三五分钟肯定有人开门。”

我淡淡一笑，微眯眼眸：

“等门开了，你就直接跪下去。”

周围护士眼神诧异，许小倩呆了呆。

“要是傅总不出来，责任就怪我身上，我负责。”

对于许小倩来说，她现在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她唯有抱着一线希望，选择相信我。

她不情不愿地踹门，周围有护士阻止，都被吴秘书冷声制止了。

一分钟，门没任何动静，只留下痕迹。

两分钟，门口出现几个凹陷，许小倩修眉烦躁地拧起，有想放弃的冲动。

我冷声叮嘱她，碎念着让她再坚持。

三分钟，刚到。

“砰”一声！

门被拉开，手术室里，医生拿着手术刀，护士正递着药瓶。

许小倩懵神地看我，我瞥她两眼，示意她赶紧行动。

她两腿弯曲，双腿向前一跪。

噗通。

再抬头时，许小倩两眼泪汪汪，抓着傅墨琛的手，哽咽着抽噎着：

“琛哥，对不起，我错了。”

我扶在门口，把这一幕收在眼底，松了口气。

傅墨琛慢慢起身，他脸色依旧苍白。

他盯着许小倩，眼眸漆黑，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宠溺。

他侧躺着，两指微夹，捏着许小倩的下巴，眼神发冷：

“我最后和你说一遍，许小倩，你要是不想整容，现在就回去。”

“要是我再从你嘴里听出一个放弃的词，以后你有事，别来找我，我当你死了。”

傅墨琛从病床上下来，他迈开腿，从许小倩身边擦肩而过。

许小倩眼巴巴地拽着傅墨琛的裤腿，眼泪大颗大颗滑落，她的手捏得很紧。

她是真的难受了。

哪知，傅墨琛面无表情地抽腿，抬起，落地，干脆利落地离开。

从离开走廊，他没有一次回头。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傅墨琛朝许小倩发火。

傅墨琛像变了一个人，冷漠、阴森、不羁，他到底还有多少面我没看到，我并不清楚。

坐上车，车内气氛压抑。

吴秘书掉了个头，傅墨琛松了松领带，冷声回看我：

“是你和她说的？”

我愕然，后背一凉。

“傅总，我也担心你。”

我抬头，回看傅墨琛。

他黑眸深邃，藏着阴寒，覆盖着冰霜。

“你比她聪明，她脑子没你那么好。”

我脑子一转，没再说话。

老实说，我没有帮许小倩的必要。

可是我隐隐约约猜到，傅墨琛要是做了手术，就会和许小倩恩断情绝。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傅墨琛对许小倩的宠溺，带着一丝丝补偿的愧疚感。

或者这一次手术，傅墨琛不是没有理智，他是在偿还。

可是我总觉得，这种偿还方式，对自我的伤害，未免太……太大了，

车子往前开，我没再想。

很快车子进到隧道，在桥边停下。

“傅总，到了，人就在这。”吴秘书提醒着。

傅墨琛冷漠地下车，我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最终停在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面前。

陈明飞就躺在桥底，闭着眸子一动不动，身上的衣服还是几天那件，身旁散落着几个面包袋子。

他狼狈极了，就像……一个乞丐。

吴秘书冷眼拿脚踢了踢陈明飞，他迷迷糊糊醒来，睁眼看到是我，迷茫的眸子瞬间转为憎恨！

当傅墨琛走过来时，他眼珠子恐慌地转，又重新闭上眼睛。

“陈明飞，你还知道怕啊。”

我嗤笑两声：“做事的时候怎么就没记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傅墨琛不动声色地拧起眉，我猜他应该是想捏死陈明飞的。

不，不对。

像傅墨琛这种层次的人，应该是不会把陈明飞放在眼里。

他太low了，层次太低。

“傅总，我叫量出租车吧，他……嗯，太脏了。”

傅墨琛的车每一辆都是贵的，我暗暗赞叹吴秘书想得周到。

最主要的是，我不想和陈明飞待在同一个空间。

厌恶一个人到了极点，连跟他坐在一个空间呼吸，都觉得浑身恶心。

吴秘书叫了出租车来，师傅一看到是陈明飞，脸色转冷要拒绝。

吴秘书也懂，从兜里掏出厚厚一叠钱，抽了一大半给师傅。

师傅脸上的厌恶硬生生隐藏了回去，不情不愿地搬动陈明飞。

“带户口本了吧？”

傅墨琛回头。

我摸了摸包包里硬硬的东西，按耐住激动，点头。

我看着身后一直跟着的出租车，想到什么，拧眉：

“他的呢？”

趁着红灯，吴秘书回头，脸上夹着笑意：

“沈小姐放心，都在我这。”

我松了口气，车子七拐八拐，很快停在民政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