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不上任何话，我心难受地像被荆棘扎穿，呼吸都泛疼。

她眨了眨眼看我，难掩脸上疲惫之色。

“其实好累了，这几天借我爸钱的债主找上门，原本定的二十五号还款，今天才六号啊，他们死命催我。我哪有办法，都想直接把命给他们了。”

突然催款那肯定另有目的，我联想到前几天她身上各种奇怪恐怖的伤痕。

“他们就是想逼我，我爸债主的朋友是个变态，爱玩女人，是喜欢玩别人老婆的那种。他看上我，其实也不是看上，大概是很好奇我这种人怎么还活着。”

“他想和我上床，我不愿意，那男的就想方设法整我。”

我询问她身上的伤是不是和那男的有关。

“接了一些不好的活，价钱高，就是要吃点苦。”

黎烟说了一大堆，狠狠喝了一口茶，喝水像是咬人肉。

她说得吃苦是忍耐什么，我懂。

和黎烟一起住的这段日子里，我发现她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

和她逛街买菜，一般人都是看到什么就买什么，可她出门前列出了一整个星期的食谱，细化到葱油盐。

买回来的菜刚好够一个星期的量，一根葱都没浪费。

她知道怎么让整个客厅干净，空气清新得让人愉悦。

她懂得用最少的钱买到最划算的东西，每次哪怕只能省下一块钱，就足以让她开心。

说实在的，她很优秀，比同龄女孩优秀千百倍。

可有一点她从小到大都没做好，那就是她命从不好。

我把橙子剥好皮递到她手里：

“你这个月的钱交了吗？不够我这里有点，你先拿着，度过这个苦难期。”

“还上了，之前预留了一些存款。姐你还有爸妈要供着，钱你得拿稳了。我没事，撑死也就是十年。”

我跟她说以后有个任何事一定要和我说，我是真心拿她当妹妹。

说到一半我犯困，想上楼休息，明天还有一系列计划要做。

看了一眼钟表，凌晨三点半了：“很累了，要不我们上楼……”

“其实最近发生的这事情，让我明白了一个残酷道理。”

“什么道理？”我侧头。

“人一旦软弱，就像我现在这样，很容易受人欺负。只有强者，才能站在食物链顶端。我以后，也要做站在食物链顶端俯视一切的人。”

“你想做什么？”我隐隐感觉有些异样。

“我调查过了，姐，李氏集团总裁李念刚回国不久，他阴狠手辣，商业上喜欢用阴毒手段。他聪明是高学历，让人又爱又恨。关键是，他最近在弄一个大事，我想跟他合作。”

“你疯了？”我差点想翻桌而起！

整个圈子的人，有点钱有点地位的人，都对李念忌惮三分，就连傅墨琛跟他抗衡时都是步步惊心又谨慎。

她不会是被那老女人打得脑子糊涂了吧？

“你不是看过视频，你忘了他是怎么找人喂我药灌我胃的？”

黎烟直摇头，语气坚定：

“明面上阴狠手辣的人，才不会像那种背地里暗戳戳的人一样。就是像李念这种恩怨分明的人，跟他商量好条件之后，他一定不会变卦。”

我急得想骂人。

她肯定不知道万一那时我差一秒没被及时洗胃，但凡精神类药物我进入我的身体里，我就会变成痴呆傻子！

她平时脑子不记事，肯定也忘记了，当时她看到我被摁着灌胃的视频时，脸上惊恐僵白的神情。

“你知不知道李念这人很阴险。”

“当时确实吓到我了，可是转眼想想也没这么可怕。”黎烟剥了个橘子塞我手里：

“其实他长得挺帅的，人也很有魅力，要是能笑笑就更好了。”

我被这种想法吓到，继续劝说：

“你和他做交易，你很容易受到伤害的。”

“我一无所有了，他权力金钱什么都有，我有什么值得他骗的？”黎烟看我，面色正经：

“如果我是个正经市民，他可能还会利用我做点事情。可我没了身子也没有工作，再差也查不到哪里去了。”

我哑然。

我不知道怎么跟黎烟说，这个社会其实很黑暗，有些黑暗地带她根本就没接触过，就像我硬生生被我老公贩卖。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清楚李念回国的野心和从未被填满过的贪婪，还有他和傅墨琛明争暗斗时的满心城府和极端手段。

她的确是没什么李念值得骗的，可我最担心的是李念用完她，反手把她推往更痛苦的深渊！

“你信我一次，李念这人真的很复杂，你别和他接触。”

“姐，我知道。”

她答应得快，可脸上的抗拒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挺害怕黎烟接触到那些黑暗面后，会陷进去难以抽身，她一旦看到这个社会的灰暗面时没把持住底线，等待她的只有毁灭和堕落。

或许她可以成功，可她会变成残忍狠厉、没任何原则的人，而她失去的根本计算不出……

“姐，你知道吗？我听那些姐妹们说，李念公司旗下有个小公司是专门生产精油的。”

“只要科研人员研究出新品，就会第一时间给李念试用，但凡他点头说好的，一定能在市场上大卖，他在精油方面算是研究很深入的前辈。”

我来了兴趣：“什么精油？”

“从各种植物提取的精油，有饰品也有香水类，分很多种功效，其中安眠养神的种类最多。”

安眠养神？

看来李念在睡眠和精力上有问题，不然他不会大力让科研人员往安眠养神类研究。

“你还打听到他有什么小习惯？”

“他每个月会去湖里放生乌龟，脖子上戴着一个观音吊坠，很少露出过，和他那条纹身花臂挺不搭配的。那吊坠价值不菲，据说是开过光的。”

看来知道自己做多了坏事，怕因果循环会出事，才换了其他的方式给自己心理安慰。

我扶着黎烟上楼，她疼得流了一身汗，我让她明天休息一天，她开玩笑说干这行这么久，明天还是第一次休息，真是多亏了那群要债的人了。

她这么调侃时，跟一般的小女生没什么区别，黎烟最好也最坏的一点，就是她非常真实。

扶她回了房间，我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窗外时不时传来脚步声，我烦躁起身。

这别墅离市中心有些距离，三更半夜的，这个点怎么会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