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墨琛晃着酒杯的手一僵，五指微微收紧，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一连安静了十来分钟，夜店歌舞升平，热闹非凡，角落里死一般的寂静。

傅墨琛一句话没说，沈思伟只好换了话题，一场合作不欢而散。

来到公司，经理召集开会，傅墨琛罕见地出席。

半个小时会议结束，傅墨琛留我下来，

我跟进他办公室，他五指往前一推，我面前说是一堆文件。

“三天，处理完它。”

傅墨琛低头敲打键盘，我随意翻了翻，十指冰凉。

厚厚一叠都是合同，要都处理好，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做不成的。

“你一个人，可以吧？”

我心凉了半截。

都是谈合同的文件，男同事去都费劲。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潜规则，我去谈合同就是羊入虎口。

“傅总，他开的条件，是想让你赶我走吧？”

他，指的是沈思伟。

傅墨琛抿唇，敲击在键盘的手一顿，停在半空中，哑然无声。

我瞬间懂了。

我冲去公司，直接杀去了沈思伟的办公室。

期间有前台和秘书拦我，可我一路横冲直撞，脸上的杀气腾腾，让保安都止了步。

我一脚踹开了办公室门，沈思伟猛地抬头。

我咬牙直冲冲杀进去。

“沈思伟，我欠你什么了！你老是害我……”

话没说完，休息室的门打开，我视线望过去，瞬间鸦雀无声，我傻眼了。

门口处，刘莹莹穿着粉色睡袍，睡眼朦胧地走出。

她的胸前，青紫乌黑一片。

我呆了……

很快，我的视线落在了刘莹莹大腿中央处，眼眸猛地一眯。

那里有一个纹身，黑色单根羽毛状，栩栩如生。

这纹身我是第二次见，第一次是在人贩子窝点里。

曹银胳膊上，两个羽毛形状一模一样，形状大小完全相同。

刘莹莹看到是我，下巴掉了一地，脸上是惊讶的模样。

“哟，稀客啊。”她收了收睡袍，下摆处遮住了纹身。

她连走了几步，拿起桌面的玻璃水杯，转身回了休息室。

我太阳穴隐隐突突跳动，没错过刘莹莹起身时熟练的动作。

“你新情人？”我冷声。

沈思伟指尖微推眼镜框，收回。

“她工作累了，来这休息。”

鬼才信！

“沈思伟，你为了她要挤我出去，你别忘了你姓沈，你不是刘思伟！”

沈思伟皱眉，再抬起眼时，黑眸逐渐拧起，骤然结了冰。

他在发火，怒气不达眼底。

“我没忘，所以更要好好招待你，不是吗？”

他勾笑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就起身。

“你要去哪儿？”我盯着他手里的文件袋。

沈思伟摇了摇文件袋，潇洒的模样，

“出去工作，约好了人。”

我心惊:“傅墨琛同意了？”

沈思伟在我身边停下，侧头，右手扬起，打了一个响指:

“滨勾，答对了，你哥哥我得努力赚钱，不然怎么养你那半死不活的爹妈？”

他摸了摸我头，亲昵的模样，仿佛我俩是相亲相爱亲兄妹。

可他手掌贴到我头皮时，我瞬间身体僵直，浑身发麻。

我反感他。

沈思伟走了，离开得潇洒。

我傻愣在办公室，懵了一会儿，脑子一片空白。

沈思伟的出现让原本清晰的事情乱成一团，我突然忘了往后每一步该怎么走。

我明白他不会轻易放过我，可我不懂，为什么他偏偏选这个时候出现？

我头晕脑胀地蹲在地上，凉风刺骨，像刀刮在皮肤上，刺得我浑身疼痛。

蹲了大半个小时，我恍惚起身，往笙辉国际走。

秘书告诉我，傅墨琛在里面谈合同，让我稍等。

我一听，挺直的背瞬间垮了下来，往格子间走，坐在办公桌上抽出A4纸。

涂涂改改近一个小时，我起身走到傅墨琛门前，沈思伟刚好和我擦肩而过。

他嘴角得意的笑得咧到耳边，走路带风。

我敲门进去，傅墨琛黑眸直盯我，五指微伸，把他刚签好的合同推给我。

“打开。”

不好的预感浓烈，我心咯噔响。

我捏紧手里的合同，拽得死皱，过了三分钟，傅墨琛等不耐烦了，扯过来直接摊开在我面前。

我被逼着看。

合同最底下，附加条件里，有四个字，非常简单。

“让沈沁滚。”

右下角，是傅墨琛干净有力的黑色签名。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明了了，我傻楞住，像一只小丑，被人狠抽了一巴掌还哈哈傻笑。

“他开了什么条件？”我勉强笑着。

傅墨琛抿唇，他翻过合同，正面的协议里有几个大字，我看了足足有一分钟，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我微眨眼，眼泪滴滴，直直掉落。

三个字，很简单，却完全击打了我的尊严。

“零利润。”

我怎么忘了，沈思伟他是做生意的，手段够狠。为了让我认清现实，扔了这么大的饼给傅墨琛，傅墨琛又怎么可能会为了我拒收？

想好的各种话语噎在喉间，我多想说你明明一开始就答应我让我待在笙辉，你明明说过很多，答应了我很多很多。

可最后，我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没用。

多说一句我都嫌丢人。

我忍了忍，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边刚写好的A4纸，递了上去。

傅墨琛接过纸张，视线扫过纸上面的内容，他皱眉，看了足有一分钟才抬起头。

“你早决定了？”

我倔强地点头，A4纸上是我写的辞职信，我在用最卑微弱小的方式，维持着自己最后一丝可怜的尊严。

傅墨琛俯身，看我的双眸复杂，里面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挺直双背，第一次这么理直气壮地回看他。

“你出去吧。”他沉默了半晌，回了办公椅上。

这次我没点头，直接走了出去，每一步都走得很大声。

收拾东西时，有同事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个个都来安慰我。

“你怎么说走就走，我刚刚看到你写离职信以为你写着玩玩的呢。”

“傅总不是你亲戚吗？我看他对你不错啊。”

我摇头说没事儿，转眼看清他们眼底的幸灾乐祸，暗暗捏紧了手。

“私人原因，不关傅总的事，可能又要找工作了，有好的地方麻烦大家介绍介绍。”

这需要帮忙的话一出，大家瞬间找各种理由离开，身边一下没了人影。

得了空闲，我松了一口气。

抱着箱子离开的时候，走廊转角处，李姐远远地安静看我。

她微笑着，扬手朝我摆摆，是关心的笑容，视线如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般温暖，我眼眶瞬间发红。

我想，如果没有叶无那一次开枪对李姐，我会和李姐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和她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都是为了平稳的生活野蛮生长，她选择远离我，我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