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句话说的那般的轻柔，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间隙一般，在这样的黑暗中，犹如一缕明媚的光芒照射而下，轻风细雨般的柔和，好似冰雪消融之后的花开遍地。

慕晴突然就有些恍惚了，在黑暗中看着近在咫尺的厉禹风，明明他就在她的眼前，明明他依旧如过去那般宠溺纵容，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如今的他，是站在她永远无处触及的地方？

过去的时间里，她沉溺在他预先写好的剧本里，自以为是的自导自演着，殊不知，他从头至尾的冷眼旁观，她像是一个小丑一般，顺着他定好的线路一直走着，一步一步的踏入了他为她布好的万丈深渊。

如今，在粉身碎骨的疼痛之后，她似乎是比任何人都看的透彻了，却又似乎有什么被她遗忘被她恐惧被她置之不顾。

他们之间，在第一天开始的时候，从来都是她义无反顾的走向他，却没有看到他藏在背后的一把利剑，日日夜夜的戳着她的心脏，鲜血淋漓。

厉禹风低头，他低垂着眸子，一直注视着她，那明亮的像是黑暗中唯一的一抹光明一般，多么耀眼。

“别闹了，我又不可能放弃你，一辈子还长着呢，总不可能总这样闹小脾气下去吧？恐怕，除了我，也没有人能够受得了你这脾气了。”

他似乎是一声低叹，却带着一起轻轻浅浅的宠溺之态，像是树叶飘荡在湖泊上的涟漪，带着酥酥麻麻的轻颤。

他可以等她，他知道，慕晴是一个脾气很倔强的女人，也不容易服输，自尊心又特别强，肯定是觉得他从始至终都是欺骗她的，也肯定是觉得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爱过她吧。

所以，既然如此，他也只有为了她放下他一身骄傲，所以，当初他才会跑去F国，用各种方法接近她，他想要的并不是重新开始，毕竟过去的伤痕累累已经给她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疤。

所以，他想重新开始，全新的他，一心只有她的他，不存在任何恩怨情仇，不存在任何家族错综复杂的关系，只有他们。

慕晴冷笑一声，带着某些讥讽的意味，她觉得很可笑，这男人究竟是想干什么？他还有心吗？他知道什么是爱吗？如今又来和她说爱，真的让她觉得，像是火辣辣的巴掌扇在脸上的痛感。

“厉禹风，你应该清楚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的眼里容不得任何沙子，所以，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我也有我的生活了，你那血雨腥风的世界真的不适合我，爱你厉少爱到死去活来的女人多的是，也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也只是你曾经众多女人里的其中一个而已，我们之间没有情没有爱，只能说是合作愉快。”

慕晴这话说的足够绝情的，所有过往，却只被她一句合作愉快打发掉，是真的把他当做那种男人？同时她也丝毫不给自己退路，将自己说成那种跟任何男人都可以的女人。

厉禹风那沉静的眸子里泛起了惊涛骇浪，完全没了以往的那种平静镇定，他满脑子都是她的那句合作愉快，他错了，他从头至尾都把这个女人想错了，她远比他想象中的绝情，说到底，慕晴确实是一个从头至尾都只为自己而活的女人，她永远将自己用坚固的堡垒保护，而不惜伤害他。

他觉得他的喉咙有些干涩的疼，抽动着心脏，仿佛一只大手瞬间狠狠捏住了心脏一般，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你，是认真的么？”

天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多么的痛苦，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口，几乎要将他碾碎。

慕晴藏在袖子里的手骤然收紧，指甲刺的掌心的嫩肉生疼生疼的，可是，她脸上却无比冷静自若。

“是，厉少恐怕是想错我了，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她往往知道能够将他伤的鲜血淋漓的利器是什么，所以，她用这种极端伤害自己的方式而来伤害他。

她也确实的成功了，是该高兴吗？是的吧？

厉禹风那向来冷静理智的眼眸里，划过一缕明显的受伤色彩，丝毫不掩饰的，表现了出来，她……真的从未看到过这样的他。

厉禹风手，不控制的松开了慕晴，脚步微微后退一步，有些踉跄。

“慕晴……”

他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那好听的声音如同陈年的红酒，低醇而绵长。

慕晴却垂下眼眸，她承认，她在用这种方法来报复他，她原以为，她这样做会很爽快，可是，为什么却格外的压抑沉重？

“原来，我才是那个傻子……很好，你成功了。”

厉禹风嘲讽的说着，那声音也逐渐变得冰冷，没有任何的人气，完全的像是没有任何生机一般，瞬间像是灵魂死了一般的痛彻心扉。

厉禹风的声音很轻，轻到让慕晴有些心慌的感觉，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她不是应该高兴的么？她不是就是要看到这样的他么？为什么又似乎沉重了一些？

她原本以为，她已经看破了一切，同样的，她也以为，失去会比拥有时更加踏实，可是，如今，好像偏离了她原先设想的那样。

“既然厉少想通了便好，你我互不纠缠，谁也不欠谁的了，各置一方，好合好散，岂不欢喜。”

最终，慕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突然又说了这么一句，连她都没有预想到，在这个节点，为什么她会多嘴说真的一句。

厉禹风刚刚转身要离开的动作一顿，他背影那般孤傲，似乎承受着四面八方迎面而来的风暴，寒风凛冽，也波及到了她。

空气似乎凝固了那么几秒钟，就在慕晴以为厉禹风会就此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折回来，淡定冷漠不再，神色凶狠而暴戾。

他一拳头轰在慕晴的身侧，她耳边是那剧烈的撞击声音，隐约间，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厉禹风不再冷静，他神色变得异常暴戾，这样恐怖的他，从未对她表现出来过。

“慕晴！记住你所说的话！”

他声音极度的阴沉，夹杂着狂风暴雪般的动荡，脸色已经极其的难看了，慕晴也不由得因为他这个模样而吓了一跳，可是，她依旧硬着头皮的回答了他。

“不会忘。”

厉禹风那赤红的眸子盯着慕晴，想要从她眼睛里看出一些什么，可是，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最终，他终是放开了慕晴，再也不犹豫的转身离开，门被他大力的拉开，走廊的光线顿时就倾泻进来，慕晴却始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许久，她才抬头，面色冷静的转头，就看到刚刚厉禹风一拳头轰过来的地方，那墙面已经染上了一片血红之色，带着淡淡的血腥味，看着有些触目惊心的。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地面上一直到门口，有许多血滴。

那白色地板上的艳红色彩，红到妖冶，红到荼蘼，灼伤了她的眼球。

慕晴在这一刻，突然变得迷茫了，她突然在想，她如今这样做，真的是对的么？她这样用尽力气的去伤害厉禹风，真的是她所想要的吗？

她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现在也并不是特别的好受，尤其，厉禹风临走之前的话语和神色，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像是梦魇一样，无法摆脱。

慕晴本来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低情商的人，她往往想的太过表面性，太过理智，就连自己的内心都看不清楚，注定了这种悲哀。

她摩挲着刚刚厉禹风亲吻的唇瓣，有些微微的刺痛，可见他是何等的愤怒。

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很急促的样子，随之，门口冲进来一道人影，看到慕晴在这里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死女人！怎么半天不回去！吓得老子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艾斯真的是着急坏了，等慕晴等了半天，不见她回来，害得他担心半天，真是一个不省事儿的女人，一天到晚的折腾人。

慕晴这才回神，看到艾斯以后她脸色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勾了勾唇角。

“不好意思，有些事耽搁了，走吧。”

说罢，她便要离开，可是，手腕却被艾斯抓住。

慕晴回头，抬头看向艾斯，只见他脸色有些凝重，隐约有股暴戾气息。

“有人欺负你了？！”

艾斯的语气不见得多好，很凶狠。

慕晴怔住，不明白艾斯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嗯？怎么这样说？”

艾斯皱着眉，然后伸出手在慕晴眼皮上轻轻点了点。

“那你为什么一副要哭的样子？！眼眶红红的，是谁？！我去收拾他！”

慕晴愣住，然后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却发现真的是有些湿润的。

她内心苦笑一声，她自己都竟然没有发现，为什么会流泪呢？她自己都完全没有发觉，幸好，他没有看到她这样模样，不然，一定会笑话她的吧？

“没事，就是刚刚揉了揉眼睛，可能用力太大了，走吧，拍卖会要开始了。”

慕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出门，艾斯站在原地，皱了皱眉，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