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纯这时候倒是贤良淑德的模样了，笑的甜美如花：“不如让我的琴师去吧，他是京都有名的琴师了，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琴师了。”秦璎雯在一旁咬牙，她单纯的就是不想让秦莞青得到任何的好处：“大姐，你干嘛把自己的琴师借给她呀，这样你不就没人指导了吗？”

秦霄纯笑得大度，言语之间又带着骄傲：“没关系的，反正我已经获得了好几届的第一了，二妹马上就要出嫁了，还是先给她吧。”但是秦霄纯的眼角里透露出些讥讽。

老太太也赞赏秦霄纯这样的行为，笑着点了点头，秦国风也夸赞道：“还是霄纯懂事。”秦莞青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眉眼弯弯的，“菀青谢过姐姐了。”

秦霄纯见她那么的淡定，心里反倒有些不好受起来，一边又腹诽：“哼，到时侯再让你难受！”

一向胃口极好的秦锦阳今日不知怎么了，饭量却突然变小了，一顿饭吃的人心各异。快饭罢时，秦左相才提到：“菀青，你好好准备准备，王爷提亲的队伍过两日就回来。”又转向正房：“夫人，你再找些人来教教她的礼仪举止，到时候不要冲撞了王爷，闹了笑话。”

他又看向了秦妍霞，眼神阴鸷：“妍霞，你也准备一下吧，我给你说了门亲事。”秦妍霞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拿稳，脸色青青红红，之后才又恢复正常，“谢父亲。”老太太倒是有些落寞了：“都走了？都走了谁还陪我这个老太婆呢？”

这一席的孙子孙女们一番好哄，才把那老人家给逗开心了。她只是拍拍手道：“我今年可是要过八十大寿的，你们一个个的都得来。”

“那当然了。”秦霄纯最先应到。“祖母您就等着我们给您准备的礼物吧。”老夫人笑着点点头，“那老太婆我就等着咯。”

出了正厅，在回兰芳阁的路上，秦璎雯一直缠着秦妍霞缠个不休。“姐，你说，爹给你说了哪家的公子哥儿啊？”秦璎雯打趣儿道，凑到秦妍霞的面前。她红光满面的，比她自己嫁人了还高兴。可是秦妍霞此时却正气闷了，哪有功夫理她，只是青着脸，挥手道：“别说了！”

“怎么了啊？你嫁得如意郎君走了，倒是不让我喜庆喜庆了？”秦璎雯莫名其妙的，嚷嚷道。秦妍霞烦躁，倒是不想和她理论了，站定，“什么如意郎君？我才不想嫁！”说罢便带着月满走了，剩下秦璎雯和月牙在那儿站着。

“莫名其妙的，哼。”秦璎雯倒是个没心没肺的，倒也不生气，自己走自己的。“诶，月牙，你说子玉哥哥这会儿应该在干什么呢？秦莞青这个贱人的名声可是已经传遍了京都了，她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月牙一向是依附她的，讥诮道：“宋公子这时候应该在忙着政务呢吧，他可没工夫管那个贱人。”秦璎雯高傲地昂着下巴：“就是，那个贱人就算是有王爷娶了又如何？还不是要背着水性杨花的骂名？”

秦莞青和归燕走在回荼蘼院的路上。这路途偏僻，四下无人，归燕便开始告状了：“小姐呀！那个红缨，真的不是个好东西！”秦莞青倒是淡定：“我知道的。”归燕一愣：“那您为什么要在院子里那么护着她，还，还数落我？”

秦莞青的声音淡淡的，却是有种归燕看不懂的高深：“归燕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逢场作戏？还有个词，叫诱敌深入？”这可苦了归燕了，她哭丧着脸：“小姐您明白告诉我吧，我，不知道的。”

“让她觉得我们中计了，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秦莞青的声音淡淡的，把归燕唬得一愣一愣的。“哇，小姐，你是怎么想到的？”秦莞青抬头看了看这一片翠绿的竹林，因为从来不愿再相信，所以才看的通透吧。她已经丧失了相信别人的能力了，毕竟，这几年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她都已经体验过了。

这么走着，却听见那林子后面，两个尖细的女声在交谈。“诶，你知不知道，二小姐要嫁给安平王爷了！”

“嗛，几天前的事情了，你才知道？那个水性杨花的，才把宋侍郎给踹了，就勾搭上王爷了。”另一个女声明显带着鄙夷。

归燕听了气哼哼地，想要走过去教训她们。她们家小姐可是今非昔比了，这些个奴婢还敢这么大胆地议论？却是被秦莞青给拦下了。她眉头都不皱一下，不急不躁地走近那两个小丫鬟，听着她们的讨论。

“不是说，宋侍郎来捉奸没有捉到人吗？”

“没捉到就没有了吗？那二小姐原本就一副狐媚子相，眉心一点红痣，尽是会勾引男人。”

秦莞青就静静地站在她们背后，听着。一个小丫鬟似有所感的，扭过头，惊吓道：“二，二小姐？”

那个说尽秦莞青坏话的那个，却是个胆大的，拽了一把她的同伴，道：“怕什么，她难道还敢打我们吗？也不看看她在秦府中……哎呦！”她话还没说完，倒真的被秦莞青劈头盖脸地打了一巴掌。

她捂住脸，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恶狠狠地瞪着秦莞青：“二小姐！我可是木蓉姨娘院子里的人，你这般羞辱我，可是得当心点你自己了！”秦莞青倒是声音淡淡的：“不必你操心。归燕！”

“在。”归燕应到。

“掌嘴二十。”她声音淡淡的，却是一副小姐的架子。

那奴婢倒也横，凶道：“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打得过我？”说着，便要和归燕扭打在一起。“都在干什么？”男子温凉却是带着威严的声音传过来。那个小丫鬟身子一抖，“二，二少爷？”

秦莞青的声音淡淡的，倒也没有解释：“二少爷。”那个儒雅的男子皱了皱眉，看着那两个因为扭打而衣冠不整的小丫鬟。他声寒：“冲撞准王妃，自己去母亲那里领罚，杖责四十。”那小丫鬟倒是没有怨言了，咬了咬唇，“是。”

他又把目光投向那个在一旁站着的小丫鬟，声音依旧冰凉：“还有你，议论准王妃行为，掌掴十五。”

“是。”那个小丫头畏畏缩缩的。

别看二少爷儒雅，但是在府里，却是人人敬而远之的。“下次可不要再让我撞到了。”他寒声道，那两个小丫鬟狼狈而逃。

“多谢二少爷解围了。”秦莞青落落大方地给他福了福身。“二小姐言重了。”这两个称呼，一下子便把关系拉远了。“二小姐下次若是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只要和母亲说便是了。”他声音淡淡的。

秦莞青抬眼看了那俊逸儒雅的人，“是。”他和她说话的时候，是如沐春风般的，和下人说话的时候，倒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我回去还有事情，先行告退了。”秦莞青行礼，带着归燕离开了。

秦锦鸿站着，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口中喃喃：“果然是个厉害角色，希望我没帮错人。”

秦莞青和归燕在院门口表演了一出主仆决裂的好戏。

“归燕！你能不能不要再告别人的状了？真的很讨厌人！”秦莞青故意大声喝道。

“小姐！我都是为你好！你要是不信，那我以后也不说了！”归燕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喊道。

“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掌管其他下人了，只负责打扫我的卧房。”秦莞青声音淡淡的。归燕一跺脚，哼了一声便跑回下人房哭去了。

有些人就是戏多。

红缨装作去安慰归燕的样子，被归燕赶出来以后巴巴的过来，倒是替归燕说好话了：“小姐，归燕姐姐一定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她哭的可伤心了，去哄哄她吧。”秦莞青叹口气：“红缨，还是你懂事。从明天开始，你接任归燕的事情吧。”

归燕的哭声更大了，秦莞青做出一副被聒得心累的样子，进了卧房之中。

她坐在椅子上，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的芊芊十指。泛黄的记忆突然充斥心头。

孤傲决绝的琴音环绕在秦莞青的身边，三四岁的她捧着小脸看绿枝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她浑身散发着一种孤傲的气势，和平常的她判若两人。顾丞相说，她这是天人合一，融入到了琴音之中。

顾风华就那么看着，日复一日地看着，有一天，竟是无师自通地，趁着绿枝小憩的时间，把这曲子弹了七分像。绿枝讶异，便也正式教她。“娘，这是什么曲子呀？怎么我在别的地方都没有听过？”小小的顾风华端坐在琴旁，歪头看向绿枝。

“这首吗？是你爹爹复原的曲子。”绿枝的脸上浮现甜蜜的笑意。

回神，秦莞青的脸上挂着两行温热的液体。她的十指凌空翻飞，似是在弹奏什么。手指动的越繁复，眼泪就越汹涌，最后抑制不住，只能掩面而泣。爹，娘，你们都去了，这世界上，便只留风华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