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再没有人在原地等他了。

他转身面对众人，“诸位，今日是我对不住大家。今日这种场面也是所料未及，但是终究是我疏于管理。秉着公平原则，我们这就一起去餮山一探虚实。若真如他们所说，我必然不会徇私，一定给大家和那些无辜的人一个交待。”

华钰说完这话，看向辛玥儿，自有侍卫上前“搀扶”。华钰当前，华璎随后，虞槿背着素楝跟随，瑰云、封过、绿盈和其他宾客在华钰的带领下有序走出大殿，一行人朝着那对面的餮山走去。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经过那石柱，合欢藤开出的白色花朵依然芬芳馥郁，那台阶长长，杂草丛生。那平地上的草，似乎经过这半夜霜露的侵蚀，黄色更浓，绿色更淡了。对面是深深的沟壑和悬崖，华钰一人当前，每走一步，脚下便生出坚实的土地。引得宾客纷纷赞叹——那些传言果然不可信，?琈王依然是?琈王。

有华钰在前面带路，这夜晚的深崖也没有那么让人害怕。沿着他脚下的路，一行人踏过悬崖，到达了饕餮楼。华钰在楼前停下了脚步，过了这边的悬崖，就要到餮山了。他回头看看辛玥儿，她还是如自己初见时那样骄傲，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形。

他知道她一直是骄傲的，除了在自己面前。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若不是因为他，她依旧是那个万千人宠爱的小公主，也不会放下自尊和骄傲来做这种事。

呵！成仙？

他抬头看向漆黑的夜，在那些他看不到的地方，是存在着那样一个地方。可是玥儿确实也太傻，是不是仙，对他来说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爱的从来都是仙，他爱的只是那个她而已。就算她是妖、是魔、是人……都没有关系。

他爱的只是春雁山上的黄衫女孩儿，那个善良的、纯真的精灵……

可是他的爱，害了两个人。

若说辛玥儿有什么错，那也是因为太在乎他。这么些年过去了，他早已放下过去一切，远远地祝福他深爱的姑娘，也学会了看到眼前的她。可是，她却还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竟瞒着自己想出这些邪术妖法来。

华钰看着辛玥儿，慢慢走向她。侍卫们见状忙退下，他轻轻牵起了她的手，一起走向了悬崖。

既然是夫妻，那就要一起承担。

辛玥儿悄悄地看向华钰，此刻她的内心很平静。如果今晚就要上演结局，那么她心甘情愿。在他握住自己的手的瞬间，她就已经做了决定。她知道这次自己逃不过了，可是对于那些事她不后悔。只是琮儿，还有眼前这人，恐怕要被自己连累了。

她一步一步跟着华钰走，心里想着怎样才是最好的结局。此刻的她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的她天真骄纵，满心装着的都是她的钰哥哥，可是他却并不看她一眼，而她依旧傻傻的追着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连心酸都会变成一种甜蜜的回忆，就只因为那回忆里有她的纯真少年。

许多年前，他曾为她承担，今日，她不想再这样了。走在他走过的路上是那么的踏实，他的手是那么的暖，他身上的味道是那么独特，一切都那么宁静，那么美好……

可是，宁静总会被打破，这条路终究走不到永远。当她的双脚踏上餮山的土地时，她就知道自己此生已尽，而她所有的幸福和快乐也到头了。

她抬头，迎面匆匆而来的是一位红衣女子，后面追来的是她的儿子华琮。

此二人正是华琮和吴菡。辛玥儿看着自己的孩子，心里却再没有一丝怨怪。她恨琮儿死心眼，可是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她突然想通了：如果可以，她希望琮儿能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一起。

“菡儿！你听我说！”华琮不知道吴菡是怎么穿过悬崖跟上来的，跟在后面边追边喊，走近才看到原来是父王母后赶来了。他看了一眼辛玥儿，想示意她交待的事情都已经办妥，可是母亲却一反常态并不理他。他有一丝困惑，可是如今最大的麻烦不是这个，而是吴菡，她悄悄跟着自己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怎样才能让她替自己保密呢？

可是没等到他想到办法，吴菡就已经开口了。她不再寻求谁替她主持公道，她看向众人，看向那些宾客，即使情况再糟糕，这么多人，总有一个人的心会残存着善良和正义。这世上只要还有一个人知道真相，那么正义迟早会来。

“我知道大家想去秦狱看个究竟，在此之前我有些话要说。”她用那双美丽的眼睛看向大家，华钰也未曾有言语。对于这位来自人间的儿媳，他还是满意的。他静静地看着吴菡，让她将话说完。

吴菡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那崖边，红色衣裙在夜风中飘扬。华琮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我想告诉大家，我是自愿嫁给华琮的。”她笑着对大家也是对华琮说，“可是，我并不是自愿到这里来的，我也不是自愿爱上他的。”她依旧在笑，今夜的月光很亮，像流泻的银霜，给红裙的她镀上了一层银光，既纯真又妩媚。

华琮呆住了，他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从未想过自己能听到她亲口示爱。他有多期待就有多卑微，他甚至早就已经放弃了逼迫她爱上他……

“可是，他杀死了我曾经最爱的人。”吴菡的声音不再温柔，她直指华琮，华琮还未从那份惊天的喜悦中转醒，“他杀死了西海灵岛的刘炽，我的爱人、亲人和朋友。他用我父亲的命威胁我，将我带到这里，逼我嫁给他。那些红色的荷花是他所种，他指挥着那些人夜夜担水，他策划了一切，将我们这些人带到这里。我不知道他还做过什么，但对于我来说这些已经足够。所以我恨他，是的，我原本该恨他。”

吴菡边说边往后退，已经到那悬崖的边上。旁观者带着一些看热闹的兴致，听这新进门的王妃诉说往事，都没发现吴菡已经处在危险的边缘。只有华琮并虞槿等人觉得吴菡的样子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