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顾清和闭上眼，只觉身子一阵燥热，便失了意识。

待她再睁眼时，眼里尽是凛冽的寒光，如视众生为蝼蚁的残酷藐视神色，整个人冷若冰霜而简傲绝俗。

眼波流转，与夜笙四目相对。

夜笙错愕，这等盛气凌人的眼神普天五界，只有她了。

良久的沉默对视，终是清和先开了口：“阿笙，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夜笙浅笑，眸里星光灿烂。

“你……”清和上前欲要触碰夜笙时，他却躲开了。

清和收回手去，看着眼前这道虚无缥缈的幻影心里不由得一阵刺痛，她沉沉道：“为了我变成这副模样，值得吗？”

夜笙反问：“你为了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你又可值得？”

清和苦笑一声，摇首道：“不值得，所以我后悔了，可后悔有何用，回不去了。”

“可我不后悔，为了你，做一切都是值得的。”夜笙含情脉脉地看着清和，目不转睛。

“阿笙，我…”清和心怀愧疚。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你没有心，而如今的我也没有了心，我们正好可以凑成一对。”夜笙冁然而笑，愈笑愈苦涩，“当年我若是修为够强，或许你就不会遭受如此苦难了。”

“阿笙，有些事其实就是命中注定，无论你怎么小心翼翼，怎么去逃去避，该发生的，终究还是会发生的。”清和倏然眼含凌厉，字字刚劲，“不过，属于我的东西，我是一定要夺回来的。”

夜笙说：“随着愤怒与贪婪的降世，你体内的封印也已解开了两层，还有五层，接下来傲慢与嫉妒将同时降世于碧山旧影，你且得稳住她。”

清和微是一愣，说：“同时让傲慢与嫉妒降世，你可撑得住？”

“我只不过是推波助澜一番，耗费不了多少修为。”夜笙说得云淡风轻。

“复活七宗鬼将与解开我封印之事，你无须操之过急，我不想你有何危险。”

“好。”

“近日的弥陀可有动静？”

“他倒安静，不过我并不觉得他是因为要对付我，才要将七宗鬼将为他所用，反而我认为他是另有所图。”

“我不管他有何企图，待我解开封印后，第一个杀的人便是他。”清和满眼是恨意，掌心紧握，剥骨、刨心之痛，她要百倍千倍地还于他。

夜笙安抚着她：“阿和，有我在，你就且安心，你的仇人皆会由你亲手处置。”

“阿笙，我清和什么也不剩了，但承诺我可以许你，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你我二人便寻一处无人知晓的世外桃源安渡余生，不再分开。”清和轻巧扯下一缕青丝，青丝浮于他手心。

夜笙欣喜若狂，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清和看着夜笙不知所措的模样，忍俊不禁，回首望了眼依旧昏睡的小鹰，说：“我该下山了，我若再不下山去，那些凡人指不定会作出什么蠢事来。”

“好。”

清和抱着小鹰下山而去。

被阻拦在山脚外的四人正焦灼不安时，眼尖的薛宸然看到一抹黑影缓缓向他们走来，惊呼道：“你们看，那人是不是师父？”

其余三人定睛一看，果然是顾清和，江淮南与黎南枝皆是喜上眉梢，只上官梦落饶是震惊。

清和刚走近，四人就围了上来，薛宸然关切道：“师父，你怎么样了？可有受伤？”

清和只觉得耳边聒噪得很，发去一记冷眼，薛宸然不自觉浑身一颤，这还是他师父吗？

黎南枝凝眉，觉着眼前人行为举止十分怪异，倒不像是他师妹。

“他没事，只不过是被鬼祟吓昏过去了……”清和还未说完，眼前就倏忽一黑，昏厥了过去。

来来回回地颠簸，顾清和的脑袋不知在壁上被撞了多少次，浑身不适。

顾清和迷迷糊糊地醒转，还未来得及看清四周，一阵猛烈地抖动来得猝不及防，她不慎从榻上摔了下来。

“哎哟！”顾清和捂着发痛的屁股，泪花闪烁。

正驾车的黎南枝闻声，掀开身后帘子，见摔落在地的顾清和，关切道：“清和，可安好？”

“师兄，我们这是在何处啊？小鹰呢？”顾清和踉踉跄跄坐起。

黎南枝回应：“我们见你一直昏迷不醒，又无法御剑飞行，就雇了两辆马车，马上就到千嶂漠林的地界了，小鹰跟宸然他们一块的，在前面走着呢。”

“原来如此，那我睡了多久呀？”顾清和掀开窗帘，满眼望去，尽是看不到边的黄沙，这里人迹罕至，甚至没有半点绿草生机。

凉风冷露萧索天，黄蒿紫菊荒凉田，或许就是说得这般风景。

“整整五日。”

“这么久啊？”顾清和错愕，昏睡的日子好似越来越长了。

“是呀，怎么叫你都叫不醒你，我们还打算你若再不醒，就把你扔到荒郊野外喂狼呢。”黎南枝暗自窃笑。

“你舍得？”顾清和傲慢地昂着下巴。

黎南枝回眸一笑，说：“自然……舍不得，毕竟已经习惯了你这个小笨蛋待在我身边。”

顾清和翻去白眼，冷哼道：“你才笨蛋，好好驾你的马。”

黎南枝另寻话题，神情严肃道：“清和，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师兄的？”

顾清和心跳倏然漏拍，眼神飘忽不定，道：“没有什么事啊，师兄，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想起你曾跟我说过，你不是猜测你体内还存在另外一个人吗？还是绿眼睛的。”黎南枝看似漫不经心地询问，可实地里是在试探。

顾清和支支吾吾道：“这个…嗯…我觉得我体内应该没有另外一个人吧，至于那个绿眼睛，我那日应该是眼花看错了，这世上怎会有绿眼睛的人，是吧，师兄。”

黎南枝沉默须臾，终是道出了亲眼所见的事实：“可我那日，从你的左眼里看到了绿光，不是什么倒影，是真真切切的绿光，你这个作何解释？”

闻言，顾清和唇角的微笑顿时凝固。

“你若还把我当作你的师兄，你便告诉我真相。”黎南枝转念一想，觉着语气太过强硬，怕会伤了顾清和的心，便平和的添了一句，“可你若是实在不愿，我也不强人所难。”